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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梅辛迅疾撒手,可还是慢了一步。 狐鬼抓着他的手将他死死钳住,利爪刺向他的心口,面目狰狞地嘶吼道:“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们也都别想活了!!” 这声音,是苏鸿云自己的声音! 果然,那张神色扭曲近乎骇人的脸上,眼瞳是黑色的。 此时控制身体的不是狐鬼,而是苏鸿云本人。 他秘密被当众揭穿,身败名裂,又受煞气影响,陡然发狂,欲与贺梅辛同归于尽!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快的速度,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纵使是贺梅辛也无法挡下这一击。 会死吗?正中心口的话,一定会死的,即便是大师兄也无力回天。 他现在能做的是稍稍矮身。这样,利爪就正中面门。尽管脸会被划烂,眼睛也可能会瞎,但是对于修仙习武之人来说,脸也不算要紧。 除魔卫道,怎会没有牺牲。 电光火石之间,贺梅辛冷静地梳理了所有的可能。 正当他准备矮身时,突然,一道长鞭呼啸而来。 “啪!” 清脆一声,长鞭正中苏鸿云来势汹汹的利爪。 紧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插在了他和苏鸿云之间。 “伤他者,死。” 贺梅辛从未听过司空无情这样的语气。 轻蔑、淡漠、又裹挟着令人肝胆俱裂的杀意。 仿佛草菅人命,又仿佛用情至深。真如他的名字一样,道是无情却有情。 司空无情长鞭飞卷,缠住苏鸿云攻击贺梅辛的利爪。右手短刀随意一削,他白净的手掌生生齐腕而断。 “啊!!!!”苏鸿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司空无情懒得去听他嘶嚎,无光的眼瞳厌恶地别开,短刀利落地插进他的心脏。 可是,苏鸿云却没有立即死去。离得近的宾客都清晰地看到,银白色的刀身上似乎有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在流动,顺着伤口流进了苏鸿云的身体里,一直爬到他的脖子上、脸上、头上。 “呃啊啊啊啊!!” 无数四足生物的影子在他的全身里乱窜,吸附在他的皮肤上,像昆虫又不是昆虫,一口一口吸吮着他的精气、他的血rou、他的骨髓。 司空无情狂傲而冷漠地站在风中,黑发被风卷得猎猎飞舞,俯视着因痛苦蜷缩在地上的苏鸿云,一字一句道:“我会让你在死后,都后悔曾经想伤他。” 苏鸿云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像是想要阻止体内那些东西再往上窜,可却是徒劳。他双目圆凸,血管和青筋一根一根暴起,不断倒抽干气。 这时,他的眼睛忽而又变成了绿色。 之后,他挣扎的动作逐渐弱下去,最后,张着眼睛,一动不动,已然是断了气。 在场众人,可能只有贺梅辛和司空无情明白最后发生了什么:狐鬼夺过了身体的控制权,帮苏鸿云承担了最后的痛苦。 作为代价,狐鬼也随着苏鸿云的死亡而魂飞魄散。 贺梅辛沉默地望着苏鸿云冷去的尸骸,腰间封妖袋的光芒渐暗。 为什么? 方才瞬息间发生的重重剧变,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不禁仰头,遥望苍穹。 情为何物? 天道无言。 归程途中,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同路而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并肩的二人,一个白衣似雪,一个红衣胜血;一个一尘不染像个神仙,一个吊儿郎当像个流氓;却又都俊美得不可方物,像从话本里走出来的一样,惹人一步三回头。 途经那家掌柜横死的胭脂铺,此时,铺面已经搬空,等待下一个商户。风一吹,老旧的窗扇嘎吱作响,显得有些落寞。 贺梅辛忽然开口道:“司空少主,给四具尸体剃阴阳头的人,就是你吧。”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司空无情半眯起眼睛,笑着道:“哦?为什么会这么想?” 贺梅辛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在我之前注意到四具尸体间的联系、得出狐妖成人的猜测、又能做出给尸体剃头这种事的人,据我所知,只有你。” 非常自信,也非常客观。 司空无情没有否认,双手搭在脑后,玩味道:“还有吗?” “还有,直觉。”贺梅辛道,“少主好像还未说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苏府婚宴上呢?” 司空无情突然凑到贺梅辛面前,狡黠道:“道长哥哥觉得是为什么呢?” “道长哥哥”倒是叫得很顺口,出了苏府都没有改口。不过他是道长,也确实比司空无情年纪大,的确是道长哥哥。 贺梅辛道:“可能有很多。修行、历练、奉命出行、甚至是单纯为了吸收灵力。无情派内事,还是司空少主了解更多。” “吸收灵力”一词用得很委婉,实际上,贺梅辛指的是邪道一种为人不齿的修炼方法:夺取妖、精、怪甚至是别的修士的灵力,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司空无情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灿烂笑着鼓了鼓掌:“不愧是道长哥哥,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贺梅辛继续道:“所以,你剃阴阳头,是为了提示我‘阴阳交汇’的关键,引我去苏府?”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少主,你不信我的判断能力吗?” 多情派首徒不能被无情派少主看瘪了,此事可是事关门派乃至正道的声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