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言情小说 - 栖洲在线阅读 - 第1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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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见了之后要做什么,他还未想好,只是觉得这种时候,他一定非常难过,也一定需要自己。

    可这路还没走两步,她便被阿满和辞年拦了下来。

    辞年说:“早知你是这个念头,我就不会告诉你了!你可知人世有多复杂多危险,无名山没有人,你生活在那这么多年,也只认识了一个徐问之,但长安城里这么复杂,许多事无法预料,决不能轻举妄动!”

    馥瑾却道:“长安城我来过多次,买过书,也挑过簪子首饰,街上的人大多和善,而我此时只是寻到徐公子那,也不会打扰别人,再多凶险也与我无关啊……”

    辞年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们可能会害你的!”

    见他一急,馥瑾也跟着急了:“徐公子不会害我的,他是个良善之人,他若心存歹意,我也不会与他结交了!”

    辞年脸都皱起来了:“谁说你的徐公子不是好人了!我是说……”

    眼看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天都聊塌了,贺栖洲赶忙上前,将气不打一处来的辞年往后一揽,轻声道:“怎么吵起来了?有话好好说……”

    前一秒连毛都要炸起来的辞年,竟被贺栖洲一句话平息了焦躁。他手里的扇子不瞎摇晃了,皱着的脸也揉顺了,只低头嘟囔了一句:“道长会讲道理,你跟他们讲讲道理,你说说,现在难道能去见徐大人吗?”

    馥瑾第一次见着贺栖洲,连刚才争执的内容都忘了,她赶忙偏头看了看阿满,后者忙轻声同她解释:“这是辞年提过的那位……”

    那位……馥瑾恍然而悟,她听徐公子提过此人,而且,在提到他时,徐公子总是诸多夸赞,说他是不可多得的益友。既然是徐问之的朋友……那这人必然知道徐问之的近况。刚才的争执就像没发生过,馥瑾赶忙上前,问道:“你便是贺栖洲公子?”

    贺栖洲道:“是……姑娘认识我?”

    馥瑾毫不拐弯抹角,直道:“徐公子现下如何了?他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必定会寝食难安,他现在……”

    “姑娘别急……”贺栖洲想说什么,却觉得方才的谈话,也不便与外人说起,犹豫片刻,只道,“徐兄不会如此软弱。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君子,不会被此事击垮的……”

    馥瑾却不愿听这些弯弯绕绕:“那我现在去见他,当真不可以吗?”

    夜色深了。贺栖洲思虑再三,还是摇了摇头:“姑娘现在……不该见他。”

    “长安城是繁华之地,也是天子脚下。朝堂上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便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那风浪中心的人。徐公子现在,就是立在风浪之中的一艘船,礼部刑部,太傅皇上,或许还有其他人……全都或多或少的盯着他,而姑娘你要明白……”

    “贺公子……我明白了。”

    没等贺栖洲的话说完,馥瑾已经了然。

    不是徐问之不能被探望,而是她作为精怪,不能去探望。长安城再繁华,也是人世的繁华。熙熙攘攘的是人,来来往往的也是人,人和妖怪之间,终究是有一道越不过去的鸿沟。她听辞年说过贺公子擒蛇救天子的故事,她就知道这大孟的帝王对妖邪心存芥蒂,就算不赶尽杀绝,也不会喜闻乐见。

    如果现在去见了他,便是害了他。

    馥瑾离开时,并未多说什么,阿满看她闷闷不乐,也不好开口,只能跟在她身后,随她出了门。辞年送到门口,看馥瑾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叮嘱了阿满几句,阿满点头应好,不过一会的功夫,馥瑾就走出好十几步了,阿满便慌忙道了别,赶着追了上去。

    街市的灯火逐渐暗淡,两人走在路上,谁也没说话,可走着走着,馥瑾却突然道:“我要去看看。”

    阿满一惊:“你不能去!刚才都说了……你要是真为了徐公子好,你就不能去见他!”

    馥瑾解释:“我不见他,我只是去看看,看一眼就好,我会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阿满不放心:“你要如何不让人发现?”

    馥瑾不语,只转了个向,头也不回地往徐府的方向走去。

    夜色已深,老管家年纪大了,经不起熬夜,早早便睡下了。天气闷热,徐问之心头郁着一团阴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只得攥着信,来到院子里,借着廊下的灯火,将家书读了一遍又一遍。回信寄出去了,雇了驿站的快马,应该不需多少时日,那信就能到家人手上。

    江南的夏日还带着几分湿气,要是父亲已经被囚禁狱中,也不知这大热天的该怎么过日子。他怕家里人打通不了关系,险些写了求情信,可转念一想,若父亲最终沉冤得雪,他借着礼部侍郎的官威压衙门一头的事又算什么?且不说会不会被人告发,连他自己想到这样的事,都觉得难以忍受,便只得作罢。

    随着信一同寄回去的,还有一些打通关节的银钱,都是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积蓄。

    徐问之年少为官,一晃这么多年,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官当得无比窝囊。他人做了官,都风风光光,衣锦还乡,可唯独这看着光耀门楣的礼部侍郎,是要什么没什么,求什么丢什么,简直是十足的倒霉鬼!徐问之叹了口气,将信收入怀中。

    长安的夜是寂静的,静到这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徐问之还是无法入眠,他半只脚踏入门槛,又退了回来,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将这早就看惯了的山石泉瀑看得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