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李爱莲简直要爆炸，但也只能忍气吞声让沈美娟把她的油灯给拿出来。 沈美娟一万个不愿意，天一黑谁不想有个油灯呢？没了油灯两眼一抹黑，啥都干不成，起夜都能绊摔倒！ 但大队长跟邱主任都施压，沈美娟只能把油灯拿了出来。 顾音音把五块钱和油灯收了起来，其实她并不是多想要这俩东西，只是想恶心一下李爱莲他们。 等大队长跟邱主任他们一走，顾音音带着俩孩子自顾自坐在了餐桌旁，端起稀粥要喝。 沈家一家子都瞪着她，李爱莲掐住手心不让自己发火：“老大家的，你就是走遍天下说理，这顿午饭你也不能吃，文秀跟红梅是按照人数做的，大家都上工，你们吃了，其他人咋办？” 顾音音静静地看着她：“那我们吃啥？” 李爱莲翻了个白眼：“吃啥？你自己去厨房做！有啥吃啥！谁也不比谁娇贵，还能吃啥！” 顾音音呵呵一笑：“厨房里啥都没有，你让我咋做？” “你想咋做咋做，这我管不着！”李爱莲端起稀粥喝了一口。 小姑子沈美娟还在生气大嫂抢走了她的油灯，气呼呼地说：“大嫂，人家女人会过日子的就是清水都能烧得管饱呢。” 顾音音站起来一口唾沫吐到了沈美娟的脸上：“我呸！你做一个清水给我试试！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娘仨吃饭罢了！那我就自己去做！可我丑话也说在前头！我做的啥你们也都不许吃！” 她本想回屋去拿自己的细面，可才一抬脚，脑子里忽然闪现了一件事！ 原书中提过马红梅整天说婆婆偏心老大，其实婆婆私底下对她最好，还特意买了细面给她让她偷偷给铁栓和宝妮加餐，此外马红梅还藏了些鸡蛋，就在厨房碗橱底下那个洞里藏着。 那洞里平时是放老鼠药的，很少有人去动，谁知道最里侧藏的是细面和鸡蛋？ 顾音音麻溜地去了菜园子摘了几根葱，接着回到厨房，从那洞里掏出来马红梅的鸡蛋和细面，狠狠地舀了一碗，磕碎一颗鸡蛋，金黄色的土鸡蛋与面粉还有葱花加水拌到一起，再加点盐，就调成了面糊。 想到大娃能吃，小娃很少吃这种好东西，只怕也能吃不少，加一颗鸡蛋肯定没啥香味儿，何况这不是自己的鸡蛋，浪费多少也无所谓呀！ 她啪啪啪连着磕碎三个鸡蛋，调了一大碗面糊糊，点火烧锅，淋上一勺油，很快就煎出来一碟子香喷喷的小葱鸡蛋饼！ 煮稀饭一时半会也来不及了，顾音音便做了三碗面疙瘩，娘仨一人一碗。 可这光是青菜面疙瘩未免也太寡淡了 ！ 她琢磨了下，又摸出来一颗鸡蛋，淋到锅里，一锅色彩鲜艳的蔬菜鸡蛋面疙瘩立即就成了！ 闻着厨房里时不时飘来的香味儿，马红梅慌了，但理智告诉她，顾音音不可能知道自己藏的细面和鸡蛋在哪里。 毕竟那都藏了好几年了呢！所以她家铁栓和宝妮才都长得壮壮的。 可等顾音音把三碗鸡蛋面疙瘩和满满一碟子鸡蛋饼端出来之后，马红梅差点没晕过去！ 一桌人再也吃不下去碗里的玉米渣子稀粥跟青菜窝头，都直勾勾地盯着那鸡蛋饼和鸡蛋面疙瘩。 大娃小娃眼睛发光：“娘！这都是啥好吃的！” 李爱莲心中非常不是滋味：“你哪来的鸡蛋和细面！” 要死了呀！这么吃一顿，不得倾家荡产？ 顾音音拿起来鸡蛋饼塞到大娃小娃手里，俩孩子有滋有味无比欢快地吃了起来。 而她自己也咬上一口，纯正的土鸡蛋加上无污染的小麦面粉，啊，这鸡蛋饼真是太香太销魂了！ 她一边吃着鸡蛋饼，一边神秘莫测地说：“说起来也奇怪，我按照小姑子说的法子，往锅里倒了些清水，谁知道咋忽然冒出来一碗细面和几颗鸡蛋？啧啧，太神奇了！我这不吃白不吃，赶紧给做了出来。” 马红梅恨呀，那鸡蛋和细面明摆着就是她的！可她不能说，若是说了，往后婆婆还咋私下照顾她？ 大人能忍得住，孩子们忍不住，铁栓流着口水看着大娃小娃手里的鸡蛋饼，忽然站起来告状：“奶！娘！他们吃的鸡蛋和细面肯定是我娘藏起来的！不然大娘去哪弄鸡蛋和细面？” 宝妮也告状：“就是！我娘在厨房藏的鸡蛋和细面是给我和宝妮吃的，大娃小娃你们不许吃！” 没等顾音音说话呢，二房的刘文秀脸色沉了下来，她一向好说话，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和孩子都吃了大亏了。 “红梅，这细面和鸡蛋，是你藏起来的？”刘文秀目光冰冷地看着马红梅。 顾音音悠然地翘着二郎腿，吃一口蛋饼喝一口疙瘩汤，啊，有吃有喝有戏看，日子不错！ ※※※※※※※※※※※※※※※※※※※※ 铁栓/宝妮：娘我们永远站你这边！ 马红梅：吐血身亡…… 第8章 马红梅是个心气儿很高的人，她虽然不如顾音音漂亮，性格也没有刘文秀好，但干活儿的确是麻利，尤其是下地干活，一个能顶俩，顶的上一个男人了。 所以马红梅处处都觉得自己吃亏，她每次回娘家，她娘都教她如何讨好婆婆。 “你婆婆肯定更喜欢顾音音跟刘文秀，谁让她俩一个长得好一个性子柔和？但越是这样，你就越得哄好了婆婆，能多捞点好处就多捞点好处。送货司机这么好的工作，你婆婆没说给你男人，那你就在家多捞点吃的，闲了给李爱莲那个老不死的捶捶背捏捏腿，多少从她嘴里抠点东西出来，心里再不喜欢她，表面功夫也得做好了。” 马红梅深深记在心里，一有空就装出一副笑脸去伺候婆婆，李爱莲也被她伺候得舒服，心里就越来越喜欢马红梅，私下给她钱，细面，鸡蛋，要啥给啥。 只是马红梅还是觉得婆婆偏心刘文秀跟顾音音，她大把地拿着好处，却并不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这会儿铁栓跟宝妮的话一出，刘文秀眼泪夺眶而出。 “娘！都是一家人，咋还这样呢！怪不得我说都吃一样的饭，老三家孩子长这么高这么壮！俺是少干活了还是咋了？” 李爱莲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你听孩子胡说！哪有藏啥细面和鸡蛋啊？” 刘文秀咬咬牙起身去了厨房，厨房地面有些水，顺着那水渍上的脚印，她不费劲地把细面和鸡蛋扒拉了出来。 这下子马红梅心都要碎了，李爱莲瞥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讲话，独自把事儿揽住了。 “文秀啊，这细面和鸡蛋是我藏的，是想着哪天改善下伙食，你可莫要多想了……” 可刘文秀怎么能做到不多想，她瞧着自己家瘦得跟猴似的两个闺女一个儿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娘！我不是傻子！这事儿不解决，咱就分家算了！铁栓和宝妮有多胖您也看见了！” 顾音音赶紧加一句：“对，分家。” 大娃本身正在吃饼，也抽出空跟着说：“分家！” 小娃喝了一口鸡蛋面疙瘩，呜咽不清：“分家！” 李爱莲胸口起伏，若是顾音音自己闹也就罢了现在连刘文秀都闹，她要是再不安抚只怕又要把大队长招来了。 “那行，这剩下的细面和鸡蛋，老大和老二分了加餐用，老三就不分了。” 马红梅忍不住了：“娘！不带这样的！您太偏心了！” 见一直最疼的马红梅也说自己偏心，李爱莲也恼了，一拍桌子：“都别闹了！谁再闹谁就滚出去！要么咱们一块儿再去找大队长，大不了害的整个红星村参加不了评比，咱们家也玩完！” 这下子几个人才闭嘴。 刘文秀得了细面和鸡蛋，心里头依旧委屈，躲屋子里哭了半天，她男人沈国昌唉声叹气，心里也有些埋怨自己的娘偏心。 马红梅白白损失这些细面鸡蛋，想到自己平时私下给孩子们加餐也不敢用太多，也就是一个礼拜偷偷做一次，这下子全都没了，气得坐在床沿上眼珠子发红。 倒是顾音音高兴的很，她白白得了这么多细面和鸡蛋，这下子还能掩盖了自己私下买细面的事儿，能独自加餐岂不是快活的很？ 下午她没去上工，请了假带着大娃去村小学办入学。 红星村本村是没有小学的，要走路半个小时才能到张家洼小学。 张家洼小学也不大，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学校虽然小，各方面设施也寒酸，但好在打扫得干干净净。 顾音音带着大娃小娃一起去交了钱，那老师看看大娃，问：“报几年级啊？” 顾音音想着大娃之前只读了半学期就不读了，虽然现在也十岁了，但还是得继续读一年级了，就说：“他之前只读了半学期一年级，还是继续报一年级。” 可大娃闷闷地说：“报三年级。” 老师一愣，笑道：“听你娘的，这每个年级的知识都不一样，你直接报三年级肯定跟不上。” 大娃没说话，小娃赶紧帮着哥哥解释：“老师，娘，哥哥很厉害的！他自己学会了二年级的知识。” 老师有些意外地看看俩孩子，不太信：“自己学？咋学的？” 顾音音也好奇，大娃抿抿嘴，看向旁边的粉笔和黑板：“老师，我可以用一下这个粉笔吗？” “可以，你用。” 大娃拿起来粉笔走到旁边黑板上开始写字，他之前一直都是用树枝在沙地上写，没用过粉笔，不是很习惯，但写了几下就流畅了。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那字不算特别好看，笔迹幼稚，但还算工整，但这已经让老师和顾音音都分外震惊了！ 接着，大娃又写下来几道两位数的计算过程，老师连连点头：“这肯定可以读三年级了，那我就给你报三年级！” 回去的路上，顾音音忍不住好奇地问：“大娃，你是咋学会的那些东西啊？” 大娃低着头走路：“我趁有空的时候去教室外面偷偷听来的，回去就在沙地上练习。” 不愧是未来青桦大学的知名教授！顾音音越看他越觉得顺眼，拍拍大娃的肩膀，由衷地说：“大娃，你真棒！一定要坚持下去这种好学的精神呀！将来你会有大出息！” 大娃一怔，抬起头，澄澈的眼睛看着顾音音，他以前练字曾经被她撞见过。 她看都没看，当不存在似的。 现在倒是在夸他？ 大娃抿抿嘴没说话，读书写字的事情除了meimei，没有人夸过他，他都不太习惯。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几年最开心的就是今天了，他又可以去上学了，他娘带着他亲自去交学费，还夸他会有大出息。 回到家，顾音音把里里外外收拾一番，拿出来那两块新布去邱主任家借了缝纫机给俩孩子一人做了一套新衣裳。 村里小孩穿衣裳基本都是自己娘手工做的，买成品的衣裳合适的不多，价格又贵，顾音音看不下去俩孩子身上破破烂烂的，便想给他们做新的。 她可没做过衣裳，也不会做，请教了邱主任一番，略微紧张地踩着缝纫机咔哒咔哒地开始走线。 说起来女孩儿基本都喜欢做衣裳，顾音音擅长摸索，记忆里又好，倒是很快做了一套男孩的衣裳一套女孩的衣裳出来，虽然说部分走线不整齐，但也比旧衣裳好多了！ 她高高兴兴塞了几块奶糖给邱主任：“留给你家娃吃！” 邱主任推拒不得，望着顾音音的背影，忽然发现顾音音其实也挺讨人喜欢的。 从前顾音音总是窝在家里不出门，她知道的关于顾音音的事情都是从梅玲那听说的，大多是些不好的。 正想着，梅玲过来了，神色怏怏地看着她：“大姨。” 邱主任有些不悦：“你这咋搞的？魂不守舍？” 梅玲叹气：“唉……我心里装着事儿不知道该找谁说。大姨你帮我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