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现在卓汶山的表白很真诚, 要求也不算过分, 只是希望有个追求的机会，这很容易就可以打太极应付掉。这种机会，可多可少、可大可小，约上几次之后如果不喜欢，可以委婉地表示两人不合适，对于夏苡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但是，她现在完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她只想全心扑在自己的演艺事业上, 创造出一个能代表她的经典角色，让喜欢她的粉丝们骄傲，让自己人生不再有遗憾和后悔。 如果答应, 角色有希望了，却有违她的本心，也对不起卓汶山。 如果不答应, 角色是肯定要泡汤了，她重返大银幕的步伐，必定要缓上一缓。 电光火石之间，她做出了决定。 “卓总，抱歉，我有点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没想到《春雨》还给我带来了桃花运，谢谢你当年喜欢我。” “现在也一样，”卓汶山眼里的欣赏不再掩饰，变得直白而热烈，“自从你复出后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漂亮，比以前更有魅力了，我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现在的自己，所以，暂时没有改变的想法，”夏苡平静地看着他，“我相信你的诚意，你的追求，一定是抱着恋爱结婚的目的的，我要是敷衍的话，对你太不尊重了。卓总，我很欣赏你的为人，也愿意和你成为朋友，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谈恋爱的念头，非常抱歉。” 卓汶山怔住了。 这一次的约会，他准备了好一阵子，了解了夏苡的感情现状，选择了一个好时机，也给自己留了充分的余地，只说想要追求夏苡。 虽然他有一个女儿，但这些年向他示好的女明星为数不少，对于自身的价值，他还是有点自信的，而且，女儿很喜欢夏苡，这一定会让夏苡消除某些不必要的担忧。 他没想到，得到的拒绝会这么直接。 房间里的空气有点凝滞，夏苡一时不知道该提前告辞还是继续留下，只好尴尬地喝了一口红茶掩饰。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卡吗？”卓汶山终于回过神来，开玩笑道，“我有点受到了打击。” 夏苡歉然道：“对不起，但这是我的真心话，卓总，你一点都没有商场和娱乐圈的市侩气息，和你说话聊天，很舒服。” “我明白了，你也不用一直和我说对不起，拒绝或者接受，这都是你的自由，”卓汶山神情自若地笑了笑，“这红茶喝得惯吗？要不要加点奶？” 成年人的世界很理智，就算心里再波涛起伏，面上也都云淡风轻。 卓汶山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年龄，刚才热烈的表白，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不可能还会有什么死缠烂打的言行。 话题很快就被卓汶山带到了红茶上，两人聊着红茶的品牌和口味，很有默契地把刚才的表白掀过去了。 从餐厅出来，也已经深了，夏苡谢绝了卓汶山送她回家的好意，和他在门口道别，走了几步回到了王皓哲的车里。 一上车，她靠在座椅上，揉了揉脸，长出了一口气。 转头一看，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她，居然连蔺如茵都来了。 “怎么样？有戏吗？”萧昭昭屏息问。 夏苡摇了摇头：“没戏了，好好看手里的本子，挑个好点的接了吧。” 蔺如茵欲言又止，看着夏苡的神情，最后还是把问话咽回了肚子里，吩咐道：“皓哲，开车吧。” 王皓哲打了火，保姆车的前脸灯亮了，照在了餐厅的门口。 正好有一群人嘻嘻哈哈站在门口闹，夏苡的情绪有点低落，坐在车窗旁无意识地看着，一张熟悉的脸落入了她的视线里。 卓无暇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旁边有两个女孩晃晃悠悠的互相拥抱着，灯光刚好打在其中一个的脸上。 那女孩可能被刺到眼睛了，很生气地朝着他们叫了起来：“开什么大灯啊！晃人眼睛了知道吗？” 王皓哲赶紧把大灯关了。 萧昭昭嘟囔了一句：“现在小孩子怎么都这么凶巴巴的。” “杜莉走了！”外面有同学叫那个女孩。 很快，这帮人分别上了车，离开了餐厅。 夏苡却一下子坐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杜莉？” “怎么了？”蔺如茵纳闷地问。 “那女孩，长得好像杜冀，颧骨和眼睛这里几乎一模一样，”夏苡回忆了一下，“难道她和杜冀有关系？” “杜冀的女儿已经读大学了，她还像是初中生吧，”蔺如茵猜测道，“可能是杜冀的亲戚。” 夏苡想了想，摇了摇头：“他的亲戚，上得起贵族学校吗？这应该是卓汶山女儿的同学，德铭国际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学费不菲。” 蔺如茵心念一转，忽然明白了过来：“那有没有可能是他的私生女？我以前倒是听说过他在外面有人，他老婆根本管不住他，但具体的倒是没人提起过，我也没留意。” 夏苡沉思了片刻道：“蔺姐，这阵子杜冀没少了各种小动作，咱们不能总是被动挨打，不如真的去找人查一查。如果这个女孩的身份有问题的话，他的财产肯定也有猫腻，你想想，德铭这种贵族学校，光一年的学费就要几十万，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最起码得一百多万，再说了，上这种学校，总得配个豪宅和豪车吧，安州的豪宅，没有大几千万资产都下不来，他作为一个经纪人，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养得起外室吧？” “你说得有道理，”蔺如茵的精神一振，“我安排人去查一查，要是他真的手脚不干净，郁总饶不了他。” 虽然角色的事情没谈成，但有了这么一个发现，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 没几天后，蔺如茵就从私家侦探的手里得到了资料。那个名叫杜莉的女孩是杜冀的私生女，她是在小学毕业后转去德铭国际学校就读的，目前在读初三，住在江东区鼎鼎有名的豪宅御景苑，和唐心恬还是一个小区的，她妈开的车是近百万的豪车。 杜冀对这母女俩保护得很严实，平常进出都从地下车库，一个星期去个两三天，业内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养了个情妇和女儿。 私生活的事情好查，但工作上的却无从着手，杜冀手下带着十多个艺人，有三个是正当红的，执行经纪人、助理等助手加在一起有好几十个，相当于公司里的一个小团体，具体的资金往来、合同合约都是他一手掌控的，蔺如茵如果去查的话，肯定要惊动他，容易打草惊蛇。 要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地让郁婷芳察觉到异样，亲自去查呢？ 夏苡和蔺如茵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好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先把进组的事情搞定再说。 现在，手上有两个试镜通过的选择，一个是电视剧，古装的大女主正剧，另一个则是电影，小成本文艺片，两个各有优缺点，两人讨论了一会儿，一时很难取舍。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蔺如茵接通一听，脸上的表情有点梦幻，“好……有空……你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好，那我们现在过来。” 挂了电话，她坐在那里好半天没动。 夏苡有点担心：“蔺姐，你怎么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蔺如茵摇了摇头：“你猜，谁给我打电话了？” “郁总？”夏苡猜测。 “是秦文渊，”蔺如茵喜形于色，“小苡，秦文渊来邀请我们加盟他的电影，他亲自来邀请的，你的面子可真是太大了！” 见面的地点在星河娱乐。 这家老牌的娱乐公司坐落在城市副中心的一个cbd中，这几年来，它经过凤凰涅槃般的重生，重新焕发了生机，牢牢地占据了业内龙头老大的位置。 秦文渊是在《梦魇》之后加入星河的，星河给他开了个工作室，全力支持他的事业。 一进办公室，夏苡就看见了两个中年人坐在沙发上，正拿着资料讨论得起劲。蔺如茵进去和那两人寒暄了一下，然后替夏苡介绍：“小苡，这位就是秦文渊秦导，你应该很了解了，这一位是知名制片人陈匡明，《天下无敌》、《梦魇》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秦文渊不到四十，中等个子，人很瘦，五官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神十分犀利；陈匡明则人高马大，气势很足，但看起来比秦文渊和善。 “久仰两位老师的大名，今天终于可以向老师请教了。”夏苡笑着客套了一句。 秦文渊却没笑，板着脸道：“小夏，你这就是客套话了，上次本来我们有合作机会的，听说你把我拒绝了。” 夏苡愕然：“怎么可能？要是能和秦导你合作的话，我肯定……” 声音顿住了，她忽然想了起来，还没离婚的时候，顾之珩自说自话把孟子邺替她介绍的电视剧拒绝了，然后让她去演秦文渊电影的一个配角，她和顾之珩大吵了一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她大为尴尬，否认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去去，你别把人吓跑了，”陈匡明给了秦文渊一拳，“小夏，你别理他，他天生就是个毒舌的，一张嘴就替我得罪人。” “这怎么就得罪人了？”秦文渊不悦地道，“拒绝我说明小夏有实力、有底气，我就喜欢这样的。” 夏苡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秦导就是这种风格的，并不是针对她的意思，她笑着道：“我也喜欢秦导这样，直率不绕弯，尤其是拍摄的时候，秦导你尽管毒舌，把我骂哭了都行。” “行，那要是以后合作了，我可就不客气了。”秦文渊很满意，“对了，知道我为什么来邀请你吗？” 夏苡摇了摇头。 “我看了你老宋《敏感地带》的粗剪片段，你自残那一段，演得很带感，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秦文渊严肃地道，“我找了好几个女演员，都没这个感觉，筹备进度一直卡着，那一刻总算通了。” 陈匡明无奈地道：“你啊，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夏苡这个名单不是卓总早就送上来了？你第一个pass掉的。我和卓总说的时候，卓总的脸色都不太好了，还建议我们要看看真人试镜再做决定，现在你自己找夏苡，我这张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没脸见卓总了。” 夏苡忽然明白了过来，心里一阵感动。 虽然她拒绝了卓汶山，但卓汶山还是把她的名单报上去了，后来没有消息，只是因为被秦文渊拒了。 君子之风就是如此吧。 “这我不是平生最讨厌走后门拉关系嘛，”秦文渊这下有点尴尬了，“一开始我还以为夏苡是关系户呢，所以……好了，下次见了卓总我给他赔罪，以前的事咱们都一笔带过，来看角色看剧本，这才是头等大事。” 他把资料递了过来。 《危地》是一部商业大片，拍摄周期近四个月，需要辗转多个国家和城市，讲述了两名警察和毒贩斗智斗勇，卧底和反卧底，最后成功将毒窝铲除的故事。 夏苡这个角色名叫阮丽丽，年幼时就被毒贩买来培养，读大学时和男主之一谈过恋爱，毕业时分手失踪，回到毒贩身边效力，并有了未婚夫。男主前往毒窝卧底，偶遇前女友，在经过一系列人性的挣扎和考验之后，阮丽丽得知另一男主是她的叔叔，而她的家人是被毒贩害死的，终于崩溃，最后和未婚夫、毒贩一起同归于尽。 阮丽丽身为女反派，艳丽、聪慧，身上保留着一份真和善，但作为毒贩重点培养的养女，她不可避免地被熏陶了阴险、狡诈等负面性格，人性的矛盾在她身上撕扯，人设复杂炫目，很难演，演好了却很有魅力，具有极大的挑战性。 夏苡看了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角色。 蔺如茵却有一点顾虑，这个角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主角，有反派的成分在，不知道粉丝这里会不会接受不了，当然，当着两位老师的面，她半个字都没有提。 秦文渊和夏苡正探讨得高兴呢，门被“笃笃”敲了两下，有人笑着问：“秦老师，不会打扰你们吧？” 夏苡抬头一看，门口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她的老板郁婷芳，另一个则是一个美女，眉目清丽，一身合体的粉色套裙勾勒出妙曼的身材，干练中不失温柔。 “苏总。”秦文渊和陈匡明都站了起来。 夏苡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娱乐圈里的风云人物、星河娱乐的老总苏莘。 郁婷芳笑容满面地介绍：“苏总，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夏苡，我们公司里现在最撑门面的顶梁柱，出演的剧部部都爆，我当初签下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呢，我一眼就看中她了，果然，现在特别给我争气。这次我们要是能和星河合作，一定可以双赢互利。” 夏苡哭笑不得，郁婷芳这牛皮吹的，怕不是忘了一年前是怎么给她坐冷板凳了吧？ 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在外人面前，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她的老总的：“这要多亏郁总的培养，苏总你好，我是夏苡。” “我早就认识你了，看过《非常美丽》，特别喜欢你演的杜小美。”苏莘开玩笑道，“我还怕你被秦导吓跑了呢，正好郁总过来了，就特意一起赶过来看看，看来是我多虑了。” 秦文渊乐了：“苏总，在你心里我还是那么愤青吗？” “对，不得不防，毕竟你连我都怼。”苏莘笑着道。 正说着，苏莘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歉然示意，走到窗边接了电话。 夏苡对她很好奇，趁着郁婷芳和两位老师寒暄的空挡，默默打量着她。 此时此刻，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照在苏莘身上，她的眉眼温柔、恬静，仿佛西方古代神话中的女神一般。难以想象，是这么一个表面柔弱的女人，在物欲横流的娱乐圈里，撑起了星河娱乐这么一艘航母。 “我知道了……我尽快下来……别闹……”她一边说着，一边有点无奈地低头，最后轻唔了一声，好像最终拗不过电话里的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虽然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这场景，一种甜蜜的感觉油然而生。 收了电话，她的视线和夏苡的相撞，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