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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见范嬷嬷坚持,想了一下同意了去找贾代善。 因为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爷们盯着后宅的事不怎么光彩,贾琏原本不想把此事告诉贾代善。但是贾宝玉衔玉而诞可是关系到荣国府前途的事情,贾琏权衡了一下,还是带着范嬷嬷去了梨香院。 贾代善习惯了贾琏洞察朝廷大事的敏锐,见贾琏面色有些凝重的来了,又以为贾琏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挥手打发了小书房的人,问贾琏道:“琏儿又发现了什么?” 贾琏脸微微一红,做侄子的盯着二婶生孩子这种事怎么说都有些难为情。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贾琏才将自己让范嬷嬷多盯着东小院一些,结果发现贾王氏瞒着府上请大夫的事说了,但是暂时隐瞒了‘通灵宝玉’的事。 贾代善听了,倒没笑话贾琏。当年贾王氏派人谣传贾瑚、贾琏是妖物托生的事贾代善还记得呢,他倒觉得贾琏心细些是应该的。况且贾琏的直觉向来准确,说不定二房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于是贾代善当夜就派了手底下一个门客名曰关七手的去了长安医馆。 关七手是下九门的盗门出身,最善窃取物品。且此人是盗门高手,据说已经练到了第五铃。 所谓铃,是扒窃行当的功夫等级,分为第一到第七七个等级。一铃就是木人桩上穿上衣裳,挂着一个铃铛,又在衣服兜里装了要盗窃的物品,从木人兜里将东西掏出来而铃铛不响,便是一铃。功夫练到第五铃,便是木人桩上要挂五个铃铛,将东西取出来而铃铛不响。盗门的功夫练到第五铃,已经是非常高超的本事了。 关七手是个谨慎的人,当天下午和范嬷嬷装作去长安医馆诊病,先让范嬷嬷认准了给贾王氏诊病的大夫,又打听了大夫的名字,夜里才去了长安医馆。 关七手出马,果然手到擒来,当夜就将贾王氏的问诊记录取来,誊抄一份之后,又将问诊记录物归原处。 次日一早,便去了梨香院将单子交给了贾代善。贾代善左右无事,叫上贾琏,拿着单子亲自去了太医院,直接私底下问了私交不错的骆太医。 骆太医见了方子,道:“这是催胎药,若是妇人胎位正的,产道也开了,胎儿却迟迟不下来,须得服此药。其余时候,妇人服了有害无益。若是国公爷府上要添丁进口,许是用得着此方。” 贾代善听了,脸上不动声色,向骆太医道了谢,带着贾琏回了贾府。直到进了梨香院小书房,贾琏才从贾代善脸上看出怒色来。 贾代善可是精明人,贾琏也不傻,听骆太医说完,早就猜到贾王氏用意:贾王氏当年可是拿贾瑚、贾琏生在毒月做过文章的。谁知现世报来得快,如今她怀这胎也是约莫四月底、五月初临盆,当初说人家的孩子是妖孽托生,若是贾王氏这一胎也生在五月,算什么? 所以贾王氏未雨绸缪,偷偷开了催胎药,大约是准备这两日就服用的。 贾琏比贾代善想得要更多一些:按原著的走向,贾代善于十年前就被毒杀了,后来窦氏和贾瑚不知道是什么年纪去世的,说不定这几个人的死,就有人拿贾琏的生辰做过文章,说他刑克什么的。那贾宝玉越发不能出生在毒月,所以前世贾宝玉生在饯花节,也许跟‘通灵宝玉’一样,也是人为。 贾代善带兵多年,虽然不精通医理,见军医给将士治伤多了,也多少知道一些,怒道:“简直胡闹!生在五月有什么避讳的?我瑚儿刚考过了县试,琏儿更是聪明绝顶,我觉得生在五月好得很。这妇人生产本就危险,还为个子虚乌有的避讳强行催胎,若是万一不好,岂不得不偿失?” 贾代善当日就将自己小厨房的两个婆子派去了荣禧堂,跟贾母说了让她给贾王氏送去,就说他们夫妻心疼未出世的孙子,叫两个人过去伺候着。 贾母被贾代善这一出弄得莫名其妙,但是她对贾代善倒不像对窦氏那样的防着。且贾琏这十年来得的宠爱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贾母巴不得贾王氏这次一举得男,这孩子得贾代善青眼,分了贾琏的宠呢,于是高高兴兴的将人送去了。 这日是四月二十五,贾王氏正准备明日就服用催生药,却不想贾代善今日就送了人来。 贾王氏气得暗暗咬牙,却不得不谢了公婆体恤。有了贾代善派过来的两个婆子盯着,贾王氏是不敢提前服催生药了,只得暗中将腕子上的佛珠数了又数,求菩萨保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快些出来。 谁知贾王氏肚子里的贾宝玉还没能和贾王氏心有灵犀,四月剩下的几日都没出来,直到五月二日,贾王氏才发作了。 贾代善派来的婆子只负责守在贾王氏房中,不让贾王氏吃乱七八糟的药,但是贾王氏进产房之后,却并不需要闲杂人等,两个婆子也只守在产房外。 贾王氏是生过两胎的人,这次胎位又正,又是顺产,倒是没受什么苦就生下一个皮肤发红的男婴。婴儿的皮肤越红,以后的皮肤就越白,这一看就是个好看的孩子。 孩子刚滑出产道,稳婆就伸手捂住了孩子的嘴巴,只留鼻子呼吸。刚出生的婴儿,呼吸系统还不通畅,这样做自然十分危险,也亏得那稳婆下得去手。 好在这稳婆也不是个傻的,来不及替贾王氏收拾,将通灵宝玉在胎衣上面滚了两滚,沾了满满的血渍,然后就将捂住新生儿的手松开了一个缝隙,新生儿发出一声不太通畅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