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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翠的话里是藏着羞的。 “咳,奴婢……奴婢是想说,这几日郁二爷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也不知怎么,像是在和老爷夫人滞气似的。” 笔尖顿了顿,郁颜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细推敲宁翠的话,余光扫到下一行字迹。 眼泪止不住簌簌下滑,啪嗒一声落在信纸上模糊了自己刚写的回信。 “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能回府看看奴婢吗?奴婢一人呆在厢房里真的好生寂寞。” 郁颜的脚尖踏进郁府大门的那一刻,不知怎的,有种出嫁的女儿的心情。 千般感慨从心底萌发。 虽说这些年被欺负得不少,但至少郁宏的心软和郁枞的温柔是打动过她的。 “郁枞!你给我回房去!别在下人面前丢人现眼!” 只是这份感叹没能在心间停留太久,就被郁宏恼羞成怒的颤抖声给打断了。 手中提着的丝绸盒震了震,郁颜定定的站在在了正门口。 心里清楚,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呵。” 她听见郁枞冷笑一声。 接着提起手中酒壶一饮而尽,步子有些不稳,袖口胡乱抹了抹嘴角流下的酒液,“我丢人?” 声线像是嘲讽又像是不甘。 “丢人的是你们吧?丫鬟怎么了?不比那些个表里不一的小姐脾气好个千倍万倍?” 语毕,翠玉色的酒壶被他重重的砸在地上,摔的稀烂。 “你们看不起丫鬟是吧?”郁枞横眉怒目地瞪着郁宏,食指慢慢从他的脸上移向一旁默默捡着碎瓷片的宁翠,意味深长的笑了。 “那我就偏要抬个丫鬟回家!” “你……”郁宏被气的有些心梗,伸手护住自己的心窝,“你这个逆子!” 郁宏的脾气不算差,却终也被郁枞点燃了□□,“给我滚!” 慕容见状,赶忙上前安抚老爷的后背,拼命向郁枞使眼色,“枞儿!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和你爹顶嘴!快给老爷子道歉!” 母亲总是向着孩子们的,对郁白薇是如此,对郁葱也一样。 她在为他争夺着最后一个机会。 可惜郁枞并不领情。 “道歉?” 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直言不讳地顶撞,“道什么歉?” 语气流里流气,全然不如以前那般温润如玉。 “我就是喜欢宁翠,我就是要娶她,你能奈我何?” 郁宏手扶着椅子颤颤巍巍的撑起自己的身子,面色铁青,“好啊郁枞,你翅膀硬了是吧?” “你娶!娶了可别后悔!” 后悔啊…… 从她替嫁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可能不后悔了吧。 嘴角飘过一丝悲愁,郁枞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子,“忆春楼的美人儿啊~爷来啦~” 郁宏已经撒了手,只剩下慕容一人在身后叫唤,“枞儿!你已经在忆春楼整整睡了三日了!刚回来就又走?” 只是慕容的话向来没什么分量,郁枞哼着曲子,朝后摆了摆手,准备去忆春楼再睡个他个天昏地暗。 丫鬟丢脸是吧……好哇,我倒要看看谁让你更丢脸。 他微驼背,垂着头,歪歪扭扭的步伐在无人阻挡的石子路上倒是走得顺畅。 直到眼底出现了那双熟悉的绣花鞋。 他脚步顿了顿,淡淡道,“恭喜。” 猩红的双眼没由来的让人心疼,没等郁颜说话,便绕过了她。 郁枞走后,郁颜才唯唯诺诺的走进了厅堂。 骨子里的奴性还顽固着不肯逃离,只是在邱韫衍眼前才敢偶尔放纵一下。 府里出了这档子事,全府上上下下自然没人有心思欢迎她的到来。 客气生分的寒暄过后,郁颜和宁翠便双双进入了厢房。 “捡个瓷片,怎么还把手给弄破了?” 郁颜握起宁翠的手腕,轻轻蘸取药膏往上涂抹,有些责备又有些心疼。 宁翠没说话,傻乎乎的。 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忙着想入非非。 没等食指上干透,便紧紧握住了郁颜的手,“你听见了吗?” “什么?” “郁二爷说要娶我!” 恍惚间,郁颜从宁翠的眼底看见了点点星光。 宁翠见她不说话,自顾自的从床沿上站起身来,朝旁边走了两步,又回头望着她,“想不到他喝酒买醉,竟是为了我!” 郁颜抬眸看她,有些不确定道,“你……喜欢郁二爷吗?” 宁翠咽了下口水,有些羞涩的垂下头,鼻腔发出一声闷哼,“嗯。” “那很好啊,可以嫁给自己心爱的人……” 郁颜抠了抠自己的手指,心中有些错杂。 宁翠没在意,忽然从甜美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打了鸡血似的,恢复了平日里的活泼,手指撩拨了下郁颜腰间系着的香囊,调侃道,“还挂着这个?jiejie?” “三爷都不吃醋的嘛?” 郁颜低笑了声,“你少贫嘴,这么快就把称谓换了?” 宁翠的愿望实现了。 她即将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良人。 宁夫的愿望也实现了。 他不顾父老乡亲的阻拦,苦心为女儿寻得了桩好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