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节
易子澜坐在院子里，让一整家人都不自在了，但他似乎没有这个意识。 有这样一尊冷面煞坐在这里，调皮的孩子们都默默乖巧了。 易子澜脸上的疤让他看起来很凶，他本不是温柔的人，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就更凶了。 老村长很快的回来了。 他见了易子澜，就笑着开口道：“大人久等了，小人是小杏村村长，我叫张丰收，人人都叫我老张头，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 易子澜也不拐弯抹角：“你们村中，可有一个叫杨诚的教书夫子？” 他的直接，让张丰收都有些懵，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是的是的，杨夫子为人温和，学识渊博，他，他是做什么事儿了吗？” 张丰收虽然一把年纪，年纪比易子澜要大的多，见过不少官老爷，这么直白的还是少见。 易子澜淡淡开口：“他家在哪里，带我过去。” 张丰收抬手摸了摸脑门：“好，好。” 他这什么都还不知道呢，就不得不先带着易子澜去找人了。 在路上，他想要打听打听是什么事情，但看着易子澜那冷沉的神色，最后还是没有开口问，而是断断续续的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然后观察易子澜的脸色。 但观察半天也没有观察出什么来。 易子澜脸色沉沉的。 到了一户农院，张丰收敲门：“杨夫子在家吗？” 很快的，就有人来开门了，门打开，样貌平凡的中年妇人看着张丰收：“村长，夫子在家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丰收看了看易子澜：“官爷查案，我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苏婉柔看着易子澜，神色有些疑惑，但还是让开身：“这位大人请进来吧。” 易子澜看了看她，大约也猜到了她的身份，他淡淡开口：“夫人认识户部左侍郎杨毅吗？” 苏婉柔愣了愣才回答：“知道，我家夫子和杨府没有任何来往。” 第355章 查2 易子澜没说话，心中已然有数了，苏婉柔是知道杨府的，但从对杨府的疏离也可以看出，她对杨府没有好感。 对杨府没有好感，极大的可能是因为她的丈夫。 ‘杨毅’也说过，他离开杨府之后，就没有回来，在小杏村做教书夫子，中年才娶妻。 院子的动静，也惊动了屋里的人，不等人进去，就从里面出来了，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出来：“她娘，是谁来了？” 看着易子澜，男子顿了顿，然后疑问：“他是？” 易子澜看着他，按照‘杨毅’所说，此人应该是真正的杨诚，可二人交换身份他以杨毅的身份活了三十年，风光无限，现在大难临头了，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看着这精神十足的样子，人生美事，可都让他遇见了。 易子澜拿出腰牌：“兵部右侍郎易子澜，户部左侍郎杨毅贪污入狱，你也出自杨府。” ‘杨诚’皱了皱眉头，然后开口：“草民的确出自杨府，但不过是个庶子，几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了杨府和杨府没有关联，还请大人明察。” 易子澜看着‘杨诚’：“你是杨诚没错吧。” ‘杨诚’心中涌上一股不妙的感觉，对上易子澜冷厉的眼神，他只能点点头，暗暗告诉自己，他根本不用怕什么，他现在的身份清清白白，怎么查也查不到他头上来的。 所以‘杨诚’点头：“是，我是杨诚。” 易子澜神色冷漠：“走吧，杨毅在招供的时候，提及了，说是有数千两黄金藏于你这里。” ‘杨诚’听了易子澜的话就提高了声音：“不可能。” 他是有财物藏在外，但怎么也不能藏到这里来，到底是当了三十年杨毅，一时间换回自己也有些不习惯，但他也不怕，毕竟谁能相信呢。 所以，‘杨诚’很快的平静下来，看着易子澜开口：“易大人有所不知，草民是庶出，和嫡兄不和，几十年没有来往联系了，怎么可能会有财物在草民这里，草民日子清贫，以种地教学为生，平日里，也不曾多收人一文两文，若有数千两黄金，我又何至于这般清贫。” 这他说的是实话，让他发现自己又做回了杨诚，自然是开心的，毕竟要被抄家砍头了，当他发现这个小破院子如此清贫，菜里都没有多少油水的时候，是鄙夷的。 谁能想到，曾经的天之骄子，不过是换了个身份，就过成了这样子，但熟悉一下，他只是暗骂傻子。 并非是‘杨毅’真的穷，而是他做好人，教书夫子，学识渊博，但收的银子也少，把那些真金白银的学识教出去，但自己生活却没有改变，真是一个蠢货。 不过现在，倒是成了他摆脱关系的证据了。 易子澜脸色不变：“杨毅还说点别的，杨夫子想听吗？” ‘杨诚’皱着眉头。 易子澜看向了苏婉柔，又看了看苏婉柔身边的女子开口：“杨毅说的，也和两位有关。” 苏婉柔看了看‘杨诚’，面对易子澜奇怪的神色，她淡淡道：“我们一家和他并无关系，不管他如何攀咬，我们都是清白人，大人不必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 苏婉柔看了看张丰收：“我们一家在小杏村住了多年，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村长应该最清楚我家夫子是个什么人了是吗？” 张丰收点点头：“是的是的，杨夫子为人清白，是难得的好人，我们村中好些孩子，都多亏杨夫子倾囊相授，才得以认字。” 就算是多数人都没想过让自家孩子读书，读书那是烧银子，不是那种灵根聪慧的，根本不可能烧这个财，可花不了几文，就能让孩子认字，这是多数人都愿意的。 这一点，村长就算怕麻烦，也不敢否认夫子的功劳，他自家子孙也承蒙恩惠，怎能寒了夫子的心。 ‘杨诚’笑了笑：“村长过奖了。” 张丰收愣了愣，平时杨夫子都叫他老大哥的，怎么今天这么客气也生分了，不过这个大人也有些奇怪，先前问话可是直白的很。 易子澜看着‘杨诚’开口：“杨毅说他才是杨诚，说自己天大的冤枉，他说自己在小杏村当教书夫子，七七八八的说了一通。” ‘杨诚’淡淡一笑：“这话大人你信吗？我那兄长是容不下我，哪怕我躲他避他到了这样的地方，他始终都容不下我，就算死了，也要让我家破人亡。” ‘杨诚’说完，抬手擦了擦眼角，似乎有些伤心。 易子澜神色平淡：“还请回一趟京城，和杨毅当面对质，你们可以放心，本官绝不会冤枉了你们。” ‘杨诚’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好吧，我愿意配合查案。” ‘杨诚’脸上露出愁色，但心里却笑了，三十年前的一幕是还没有打击够吧，这到死了还不甘心，罢了罢了，那就去一次，让他死的更绝望一点。 让真正的杨毅，再体验一次绝望的滋味，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妻女以后是跟什么人。 易子澜看向苏婉柔：“夫人和姑娘作为杨夫子枕边人和女儿，与他朝夕相伴，自然是最了解杨夫子的人，杨毅既然也提到你们，还请一起去吧。” 苏婉柔皱着眉头，拉着女儿的手并不想同意，杨府和她夫君没有任何来往，这些鬼话显然是胡扯，她没有必要去，凭白听了生气。 ‘杨诚’开口：“一起去吧，我不怕。” 有他的妻女在，那种绝望和痛苦，只怕是要翻倍的，他自己要自取其辱，那就让他在刀山火海滚一遍，毕竟交换了身体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有几人能相信。 三十年前他也是不信的，那样的高人世上再也寻不到了，不管怎么样，‘杨毅’也只能像是三十年前那样，认命，除了认命，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他还是感激他三十年前挺过来，缠绵病榻几年，还以为要活不成，谁知又活过来，竟然还想着要跟他抢，笑话，嫡庶有别，要能抢得过，他杨诚，又何至于要去夺一个嫡子身份。 第356章 查3 ‘杨诚’看了苏婉柔一眼，微微笑了笑。 苏婉柔皱了皱眉头，自己夫君都答应了，她便没有拒绝，点头：“好，那就去吧。” 易子澜神色冷淡：“那就收拾收拾，跟我回一趟兵部，和他当面对质。” ‘杨诚’抱了抱拳：“失陪。” ‘杨诚’朝着屋内走去，他挺直了后背，既然是要去戳眼珠子，那自然是要收拾的精神点，不然怎么能戳心又戳眼珠子。 苏婉柔倒是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就是平常的农妇，没有锦衣玉食，她穿着平常的布衣，神色平淡，似乎对此并没有多余的感叹，去了，也仅仅只是看看而已。 她轻轻的拉着女儿，杨雪玉安静的靠着苏婉柔，易子澜看了看杨雪玉，心虚复杂，虽然‘杨诚’‘杨毅’的身份有疑惑，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教书夫子，是个很不错的人，道德品尚都是极高。 易子澜看了看苏婉柔低声道：“夫人可相信玄学之术。” 苏婉柔皱了皱眉头淡淡回答：“或许有吧，但我不信。” 易子澜没有在说话。 苏婉柔的见解其实和他差不多，或许有，但他不信，但是……现在的他并不确定了。 ‘杨诚’很快的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一身白衣，他重新束了头发，刮去了胡子，眼里是浅浅温润笑意，看上去精神极了。 易子澜眯了眯眼眸：“杨夫子这番倒是精神。” ‘杨诚’淡淡道：“我问心无愧，自然没必要让自己狼狈，大人要是没有问题，那就走吧。” 他这是重获新生，比起‘杨毅’的赴死是不一样的，而且他也是故意为之的，上天都在帮他，他当然要好好掌握这个机会，反正收敛的钱财也足够他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了。 易子澜神色平淡：“请。” ‘杨诚’跟随易子澜朝外走，苏婉柔牵着杨雪玉跟上，她眼中是不解的疑惑，夫妻多年，她最了解枕边人，哪怕和杨府毫无瓜葛，他也不会去落井下石。 他留起胡子，只是因为自己看着老去的容颜发愁伤感，为了宽她的心，他便留起了胡子使得自己苍老，可现在…… 杨雪玉同样也有疑惑，她声音低低的：“娘，爹……” 好似不对劲了，以往出门，爹总是会等着娘一起，总是会让娘搀扶着爹的手，可现在…… 苏婉柔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别说话。” ‘杨诚’是高兴的，原来的时候，他不甘自己的庶子，哪怕有才智也得不到赏识，所以小小年纪，他沉沦美色，身子并不好，但换了身份之后，‘杨毅’身强体壮，三十年来，也随着他的挥霍身体不好了，现在他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再一次感受到了活力。 看来，那个认命了的大哥，也有在好好的活着，这样的身体，再活一个三十年都没有问题，走起路来，他一点也不觉得喘，心中高兴了，脸上自然而然的神采奕奕。 易子澜牵着马，将‘杨诚’的神色都看在眼中。 他回头看了看苏婉柔母女，苏婉柔的身体似乎不怎么好，易子澜停下脚步：“杨夫人，请上马。” 苏婉柔体力的确没有很好，要走一个时辰，是很累。 ‘杨诚’也停下来，他温柔道：“夫人累了就上马吧，这路程是有些长，你跟女儿骑马好一点。” 苏婉柔看着‘杨诚’点点头，然后看着易子澜道：“谢谢大人。” 苏婉柔踩着马镫上马，杨雪玉有些上不去，她脸红红的：“娘骑马吧，我走路就好了。” 易子澜看了看杨雪玉，他微微弯身：“杨姑娘踩着我的肩膀上去吧，我牵着马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