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斩
“你,你要做什么?” 寒绯世看着她浑身煞气的模样,微微咽了口唾沫。 萧锦颜单手拎着剑,剑尖垂在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有火光在跳跃着。 站定在寒绯世面前,萧锦颜缓缓勾唇,唇色妖冶绯红,“我说过,现在该是我报仇的时候了,寒绯世,血海深仇,你已经为西梧报了一次,这一回,是我还你的!” 寒绯世眉心紧蹙,“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总是听不懂你的话?” 萧锦颜抬起剑,食指在锋利的剑刃上轻轻划过,“你不用懂,你只要记住,今日的一切,是你欠我的!” 说着,她凤眸微眯,将剑缓缓搭上他的脖子,歪着头似在研究该从何处下手才好。 寒绯世后背爬上一层层细密的冷汗,薄唇轻颤着,微微发白。 雨雪遮挡着他的视线,几乎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可是刺骨的凛然杀意却一点一点摧残着他的意志。 “我们曾经,可是见过?” 他突然问出这句话,带着一点揣测和不肯定。 萧锦颜弯着唇没说话,她将锋利的剑刃刺进了寒绯世左边的肩胛处。 “这一剑,是为你颠覆我的国,残害我的百姓!” 寒绯世脸上血色一瞬间尽褪,肩胛处密密麻麻的痛侵扰着他的神经,一瞬间颤抖着说不出话。 萧锦颜仿佛没看到他的痛般,慢斯条理地拔出剑来。 手肘往右边挪了几寸,将剑刺入他右边的肩胛骨。 “嗯~”寒绯世不可抑制地闷哼出声,浑身肌rou紧绷,脸上青筋突起。 “这一剑,是为你屠杀我皇室宗亲,威逼我朝文武!” 带血的剑刃一点一点移到寒绯世的心脏处,萧锦颜唇边笑意加深,寒冷的冰雪打湿了她全身,冰凉的发丝贴在她两颊,森寒的眼中倒映着汹涌而出的鲜血,像极了一个魔鬼。 她猛地用力,将剑没入他的心口。 “这一剑,是为你乱箭射杀我皇兄,亲手逼死我父皇和皇祖母!” 寒绯世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萧锦颜白色的裙摆,他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望着萧锦颜,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鲜血混着雨水淌在他跪着的一片地方,顺着留下邢台。 他颤抖着抬起来,眼中映着萧锦颜残忍弑杀的模样,脸上尽是未退的惊骇和不解。 “你……” 一个字尚未说出口,他已经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到死,他的眼睛也未闭上,死不瞑目。 萧锦颜突然笑了起来,像极了一个疯子。 “寒绯世,我曾说过,若有来世,势必让你跪在我的脚下,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 围观的百姓们早已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所有人静默无声地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后背阵阵发寒。 陆靳和陆少离都僵在当场,看着她几近癫狂的模样,手脚发麻。 邢台上的其他西梧余孽,也以极度恐惧地眼神望着萧锦颜,若不是他们口中塞着白布,他们会失声痛骂,会惊惶叫嚣,可是目睹了萧锦颜的所作所为,他们竟然连再开口的勇气都已经没有。 萧锦颜笑够了,也哭够了,任由脸上的泪被雨水冲刷走。 她转身看向寒绯世身后的西梧余孽,眼中划过一抹冷意。 猛地将手中的剑一扔,冰冷无情地落下一个字。 “斩!” …… 连绵的雨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萧锦颜也病了整整三天三夜。 昏昏沉沉中,她仿佛置身冰雪交融的寒冬,又仿佛身处深火炼狱的炎夏。 痛苦之中,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好像是楚卿白的声音,又好像有皇兄的声音,还有皇祖母的声音…… 迷迷糊糊睁开眼,萧锦颜刚刚动了动眼珠,便听见花月喜极而泣的声音,“公主,您终于醒了!” 萧锦颜看着她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模样,声音干哑得厉害,“我睡了多久?” 花月一阵痛哭流涕,“三日啊,三日来高热不退,还不停说些胡话,太医们都差点被陛下下令杀了!” “皇兄来过?”萧锦颜一下子抓住话中重点。 花月猛点头,“来过了,太后也来看你呢,见您退热了才放心回去。” 萧锦颜眉眼间一闪而逝的落寞,随即又问,“世子呢?” “在给您煎药呢。” 萧锦颜愣了一下,“给我煎药?” 花月哭着哭着,一下子绷不住笑了,“您都不知道,世子每日亲自抓药煎药,还给你煮粥,头发都快烧掉了一半。” 萧锦颜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一下子笑出声。 “咳~” 楚卿白站在门口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正着,眼见花月越说越离谱才不得不出声打断。 萧锦颜第一时间朝他看过去,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并没有看见花月口中的模样,反倒是一身清朗,半点也看不出是去钻过锅灶出来的人,头发也未见奇怪。 直到他走到自己身边坐下,萧锦颜才瞥见他短了一小截的长发。 应当是被火烧到之后修剪过了。 萧锦颜忍不住笑出声来,“小白哥哥,辛苦你了。” 楚卿白神色有些别扭,“不辛苦,你醒了就好。” “公主,您一定饿了吧?世子煮的粥,您正好喝了再喝药。”花月十分殷勤地站起身,端过楚卿白方才放在桌上的一碗玉米粥。 萧锦颜轻轻点了点头,楚卿白将她抱起来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然后接过花月手上的碗,“我来吧。” 花月笑眯眯地萧锦颜眨了眨眼,然后开开心心地跑了。 “小白哥哥,我自己来吧。”萧锦颜看着他耐心舀了一勺粥,然后温柔地吹了吹,递过来。 楚卿白不语,但是丝毫没有要让她自己来的意思。 萧锦颜只好不辜负他的好意,享受他周到的伺候。 用完粥,萧锦颜靠在楚卿白怀里休息了一会儿,才又把一碗黑糊糊的药喝了。 她喝得面不改色,却让楚卿白忍不住酸了嘴,这药味儿可真够苦的! 萧锦颜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清醒过后很快就能痊愈,没到第二日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公主,陛下来看您了。”花月在外禀报。 萧锦颜正坐在暖阁与楚卿白对弈,听见她的话微微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抬头往屋外望去。 萧景行穿了一身黑色龙袍,当初的温雅和煦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帝王的威仪。 但他看着萧锦颜的目光还是异常温柔。 楚卿白自发站起身,“你们先聊,我出去走走。” 说着,他便走了出去,花月也很懂事地退下。 萧景行在外站了一会儿,见萧锦颜没有说话的打算,不由笑道,“不请我进去?” 萧锦颜如梦初醒,连忙道,“皇兄进来坐吧。” 似乎开口并没有那么困难,她喊他依旧和往常一般毫无芥蒂。 萧景行笑意深了深,走进暖阁坐在方才楚卿白的位置上。 萧锦颜仔细看着他,发现他比之前瘦了一些,也憔悴了许多,顿时有些心疼。 “是不是朝事太多,皇兄都没有时间休息?” 萧景行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失笑,“很明显?” 萧锦颜点了点头,他笑道,“大概是还没适应现在的身份吧。” 他这么说着,萧锦颜却知道,不仅仅是事务繁重,父皇的突然离世才是他受到打击的根本原因。 她犹豫了片刻,突然道,“皇兄,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萧景行打断她,抬手和从前一般揉揉她的脑袋,“颜儿,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父皇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怪你。” 萧锦颜瞬间有落泪的冲动,正是因为他们都不怪她,她才更自责内疚,是她没有看住父皇,没有防备赵贵妃的心思。 萧景行很了解她,也清楚她心中所想,柔声道,“颜儿,赵贵妃和赵家早已经留不得,就算不是你,我也会亲自了结了他们,只是我们一直以为父皇就算再爱赵贵妃,也应该更在乎他的皇位才对,不曾想……” 他轻叹口气,有些感慨。 萧锦颜看着她,小声道,“那皇兄你呢?你更在乎什么?” 萧景行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无所谓道,“我大抵什么也不在乎吧,只要你和皇祖母好好的,我便守着父皇留给我的皇位,其他的再不能奢求。” 萧锦颜动了动唇,“可是毓儿她……” 萧景行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她怎么样?” 萧锦颜摇头,“已经没什么事了,就是不吃不喝哭了几日,闹了几日,现在一切都好,只是时不时会走神,会流泪。” 萧景行又陷入了沉默,神情看不出喜怒。 “皇兄,其实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毓儿?你其实很喜欢她的对吗?” 萧锦颜话落,萧景行似乎愣了好一会儿,才自嘲一笑,“因为我没有把握,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变得和父皇一样,也没有把握,她在尔虞我诈的后宫能够守住自己多久,我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既然身在其位,势必以百姓和朝堂为先,只有无心无情,才不会受情所扰,从而做出一些错误的事情。” 萧锦颜顿时沉默了,她明白了萧景行的担心,也明白了他的用心。 他想留住最初的那个姜毓,留下那个在他心里最单纯,最美好的姜毓。 同样,他也要挖掉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的这颗毒草,从此孤寂冷漠地守着皇位,守着江山。 萧景行见她脸色沉重,悠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会让这件事长久地困扰我。” “皇兄……”萧锦颜心里涩涩的。 萧景行笑道,“大臣们已经在催着广纳后宫的事了,朕打算立苏若兰为后。” 萧锦颜心底猛地一窒,“苏若兰?” 萧景行点头,“她从小便失去了父母,由薄太傅将她抚养长大,她懂得如何规行矩步,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人,她是最适合皇后之位的人。” 萧锦颜动了动唇,可是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想说,她适合皇后之位,却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人。 但是她知道皇兄做事一向有分寸,她即使多说什么也只会成为他的困扰,索性便什么也不说。 萧景行离开后,萧锦颜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莫名压抑着,特别难受。 她去小南苑看望姜毓的时候,姜毓正在学习绣花,这是她最近突然喜欢上的事情,也做得不亦乐乎。 “jiejie,你看我这朵牡丹绣的好不好?” 萧锦颜偏头看了一眼,十分给面子地夸赞,“很好,特别好。” 确实是很好,至少和她这个连绣花针都不会拿的人比起来。 “公主,该喝药了。”云渺拿着一颗药丸和一碗温水过来。 云渺放下手上的活,伸手接过来,眼都没眨一下就把药吞了,喝了一口水咽下去,然后又继续手上的事情。 萧锦颜道,“我给你把把脉。” 姜毓听话地伸出手。 萧锦颜仔细听了听她的脉象,面上有些惊喜,“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恢复得快,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了。” 姜毓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仿佛对此已经不感兴趣,她只是比较疑惑,“jiejie不是说,要两年才能好吗?现在也最多才半年的时间。” 萧锦颜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是跟你皇兄说的大致时间,我若是说得短了,到时候你还没好怎么办?而且你早一些好起来,早一些回去给他惊喜不好吗?” 姜毓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开口,“jiejie说的对,我若是提前回去了,皇兄一定很开心。” 萧锦颜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突然有些心疼,关于萧景行就要立后纳妃的事情再也说不出口。 再等等吧! 她想着,也许再等一段日子,毓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比现在看得开。 夜里,萧锦颜抱着楚卿白十分怨念地跟他说这件事,“皇兄也真是的,这么早答应那些大臣做什么?” 楚卿白看着她愤怒的模样,不由失笑,“这件事早晚都推脱不了,充实后宫,稳固朝堂,对于新帝来说是稳固根基最好的办法。” 萧锦颜瞪他一眼,“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怎么尽帮着我皇兄说话?” 楚卿白无奈道,“自然是现在你这边的,你没看出来我是在安慰你吗?” 萧锦颜撇嘴,“一点都没被安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