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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宣和十七年春,端宜公主暴毙在国公府。 犹记那夜大雨滂沱,从天际倾泻下来的雨水顺着檐瓦滴落,曲桑桑淋着雨小跑着跑进她与娘亲所住的沉璧阁,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烟味儿,她四处寻着她娘亲的身影,当她终于寻到时入眼的唯有那一具满身血迹早已冰冷的尸首,刺的她眼生疼。 那年她才十一岁…… 失了母亲的曲桑桑在曲国公府无人庇护,宁太妃曾想接她入宫抚养,可彼时的宁太妃因丧女之痛已是心力交瘁染了重疾,此事只得作罢容后再提。 端宜公主死后不久曲国公就把姚姨娘抬成了继室,她膝下的长子成了嫡子袭承爵位顺理成章,曲桑桑成了曲国公府可有可无的人。 她知道那姚姨娘一向都不喜她,可她亦不曾料到姚姨娘竟会在她一及笄就哄骗她上花轿,嫁给那妻妾成群的永忠侯罗瑜。 当年曲桑桑下嫁罗瑜,单一顶小轿送进府去她连继续为母亲尽孝的日子都没有,后遭多少人的话柄她都记着。 本是郡主成婚的嫁妆都不如寻常百姓家,旁人皆道她落魄,唯有她知道一切都是旁人恶意为之。 上一世她懦弱无能遭人算计所嫁非人,而今她既得上天垂怜能重活一世,她绝不会活的那么窝囊了。 在曲桑桑愣神这会儿,婢子已是替她梳妆好了。 徐mama捧着曲桑桑的脸,与她对视柔声道:“郡主,您要顾念自己的身子,切莫再伤怀了。” 曲桑桑颔首应了,她握住徐mama的手,温声说道:“我明白,在宫里我还有外祖母,哪怕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亦会为了外祖母振作的。” 徐mama顷刻红了眼眶:“好,我们郡主最乖巧了。” * 时值初夏承接春末的梅雨,为本就炎热的天添了几分浮躁。 在屋内耽搁片刻,曲桑桑才踏出沉璧阁往内堂去。 惴惴不安的行在廊檐下,曲桑桑心绪紊乱更是险些走岔了路,还是惠心轻扯她的衣袂才让她回神。 步入内堂众人围坐在桌案旁,其乐融融的边交谈边用膳,而在曲桑桑看来这景略显喧嚣。 当他们察觉到曲桑桑时瞬间静若寒蝉,内堂里众人脸色各异,还是姚姨娘先反应过来,她笑吟吟的上前欲要握住她手:“桑桑来了,一道用早膳吧。” 曲桑桑睇了眼姚姨娘,稍退了一步微微欠身:“桑桑只是来拜见下祖母,就不用早膳了。” 姚姨娘手落了空,她悻悻的缩回手,笑容逐渐僵硬:“那快去吧。” 话落她便径自越过姚姨娘,来到曲老夫人身边行了一礼:“祖母……” 对于曲桑桑主仆二人姗姗来迟,曲老夫人并无责怪,她慈眉和蔼的招手让曲桑桑来到她跟前,轻拍她的手叹道:“好孩子,这些时日你受苦了。” 曲桑桑喉头微哽:“桑桑没事了……” “这才是祖母的乖孙女儿,你母亲是个可怜人,不曾见你嫁人生子便撒手人寰,可这曲国公府还有与你血脉相连的祖母和父亲在,咱们都会护着你的。”摩挲着曲桑桑的玉手,曲老夫人温声说道。 曲桑桑绛唇微抿,细弱的应了。 曲老夫人拉着她好生宽慰了几句才放她离开。 当她迈出内堂,迎面便撞见一人。 来人是姚姨娘的幺女,她同父异母的二妹曲燕宁。 曲燕宁冷觑了曲桑桑一眼,随后黛眉轻蹙不情不愿的屈身对着曲桑桑福礼:“请jiejie安。” 曲桑桑不咸不淡的轻声应了,正打算离开却又被她唤住。 “jiejie留步。” 曲桑桑脚步微顿,侧过身子睨她:“何事?” 曲燕宁上下打量曲桑桑,旋即浅笑道:“燕宁瞧jiejie这身衣裳,似乎是白云软绸?” “你眼力倒是好,这件衣服却是白云软绸制的。” 曲桑桑才过孝期她也不想衣着太华贵招摇,今日来给曲老夫人请安她唯恐忌讳才换了身入得了眼由云白软绸制成的常服。 此番曲燕宁提及,不知是何意。 曲燕宁冷讽道:“jiejie好歹贵为郡主,怎得用连当亵衣都不屑的料子做常服呢?” 又是如此鄙夷诋毁的话,上辈子她不知听过多少回也早已习以为常,她知道曲燕宁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罢了,所说的话从来都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曲桑桑闻言轻笑:“我素日与娘亲节俭惯了,倒是比不得姨娘与meimei,府里什么好东西都在你们那。听说meimei闺阁里用的东西都和宫中公主一般了?倒让我艳羡。” “jiejie胡说什么呢?meimei不过是庶女罢了,怎敢用那些……”曲桑桑出言反驳引得曲燕宁颇为不悦,以往柔柔弱弱连话也不敢说的人,一朝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实是令她不快,只是居于身份她还是得低声下气。 曲桑桑温瞳敛笑:“既然不敢那meimei往后还是小心为妙,若是有朝一日被人瞧见屋里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那恐怕连父亲都保不了你。” 曲燕宁神色惊变她再次福礼低垂着螓首:“meimei明白了。” “meimei快去用早膳吧,莫让姚姨娘等急了。”曲桑桑言罢便带着惠心离开了内堂。 余光飘向曲桑桑渐渐消弭的倩影,曲燕宁忿然甩袖,嗤道:“不过是占了嫡女的名罢了,待我成了嫡女定要叫父亲把你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