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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一路走过去,你随便晃一眼,就能看到一台电脑。不同时代、不同牌子的都有,甚至还有上个世纪的那种大块头,实在是不知道孟子义的来头是什么。 “你找我有什么事?”孟子义坐在沙发上一阵摸索,似乎是想给我腾个位置,结果折腾了一会儿越摸东西越多,干脆放弃了,“快说,我还要睡觉。” 我把樊殊的相机放到桌子上。 他抬起一只眼皮:“干什么?” “你帮我还给他吧。” 孟子义哼了一声:“我不要。” “因为一些缘故,我和樊殊……总之,现在我来还已经不合适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觉得这些事情很不好开口,只好尽量春秋笔法,捡重要的信息说,“既然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你还他肯定会开心的。” 孟子义想了想:“也行。那你把二维码给我,我把钱还给你。” “不行!”我立刻反驳他,“这是我要还给樊殊的,买都买下来了,怎么还能退货!” “那我就告诉樊殊,是你让我还给他的。” “那也不行!你别告诉他,我求你了。你就说是你自己解救下来的相机就行了——本来也是啊。” 孟子义忽然勾起了嘴角:“你们两个真的太像了。”然后立刻垮下脸来,“我指的是不好的那一面。” 我愣了一下。 “你们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呢?”他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向我,厚厚的刘海与昏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做好事不留名,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对方毫无心理负担?你们究竟是在自我感动,还是说到底了就是胆小鬼?” 我喃喃道:“不是这样的……” “你们敢为对方做那么多的事,却连直接说一句最简单的话都不敢。”孟子义冷笑道,“不过这不重要,反正也不是我,我不在乎。我就是在想,日后若有一天想到今日错过的一切,你们真的不会后悔吗?” 会后悔。 会非常非常后悔。 正是因为已经深谙了后悔的滋味,所以才不希望进一步后悔,所以才希望能在对方心中保留哪怕一点好的印象。 我知道这些话不该跟他说,可是或许是压力太大了,又或者是,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不太适合的对象——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孟子义一个人是对樊殊知根知底的。 如果和鹿子他们说的话,樊殊的秘密就会泄露。可是孟子义从一开始就知道。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来想去,最后也只是说:“如果一个人已经彻底想要跟你划清界限,态度非常明确。这个时候,你还上去做一些对方可能会感动的事,我觉得这是一种不尊重对方的行为。” “你怎么知道他想跟你划清界限?” “他都已经叫我……” “你知道什么?”孟子义打断我,不断地逼问着我,“他是主动说讨厌你了还是打你了?” “我觉得人要识相……” “我就问你,他主动说了没有!” “……没有。” “当别人明确表示意愿之后,你彻底尊重别人的意愿,这叫识相。当你只是捕风捉影,以为领会了别人的暗示,就做一些自以为尊重别人意愿的行为,这叫有病。”孟子义把茶几上的相机拿起来,“相机我可以帮你还,我也可以不告诉他。但我还是要说——我早就想说了,如果有一天你能帮我转达给他那再好不过——生活不是第三人称叙事。生活是第一人称小说。你看到的也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而是你以为的世界。用你以为的世界去说‘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啊,所以我要这么做’,这是我最痛恨的一种自以为是。” “相机在这里,你自己决定吧。”孟子义举起相机,平静地看着我,“我都无所谓,反正也不是我的事。” “……” 那天,我还是拿回了相机。 或者就像孟子义说的那样,我该区分胆小鬼和识相之间的真正区别。又或者,我本来就不甘心。 *** 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天,对于BN大文艺所来说,是一个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日子。 在这一天,不仅大家能吃上樊殊大佬请的涮羊rou,感受一把“苟富贵勿相忘”的快乐感,还能在这之前,围观一场征文比赛的颁奖大会,岂不美哉? 更加让人肾上腺素狂飙的是,根据小道消息,在仇金主莅临本校、参观了本所学科建设之后,仇金主对我们的励精图治风雨兼程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而当听到为了迎接他的到来所举办的征文大赛时,仇金主更是老怀大慰,当即拍板——奖金加码! 不光加码,仇金主还主动承担了这场征文比赛的所有支出,简直是感天动地的贴心小棉袄,让人在这个十二月,好暖。 ——这个小道消息是青年教师李老师下课吹水时不小心跟助教说漏嘴来的,而李老师就是整个征文比赛的筹备者之一,所以消息一流出,大家都觉得挺真的,并为此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有自信拿奖的摩拳擦掌准备当英雄,没自信拿奖的也摩拳擦掌为英雄鼓掌,顺便敲英雄竹杠。生活就是这么美滋滋。 我虽然觉得有点不对——主要是牵扯上仇清,自从机场那件事之后我对这个仇金主就彻底丧失了信任,但也觉得,说不定是我神经过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