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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到他以为他会忘记虚衍山门的模样,久到他以为他也会化为鬼渊的养料,被恶鬼吞噬殆尽,久到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那些老朋友。那些曾经欢笑过悲伤过的记忆,那份曾属于他的沉重责任,最后也还是旁人替他一力承担。 越英不知有没有遇到另一个傻瓜,替他天南海北地寻药材宝物,替他维持药庐的秩序,让他那个破脾气不至于哪天被人套麻袋打一顿。 封茗不知道有没有和百茶那个机灵的小丫头成婚,他是不是还来得及去讨杯喜酒,庆贺他们新婚快乐? 不知道剑山上是否还能遇到那些嘴上说着“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身体却把他背起来丢到药庐的小崽子们? 他真的太想太想虚衍了,以至于此刻,他站在长长的阶梯前,生不出一丝抬脚的力气。 “还真是,软弱的表现啊。” 槲生停在了台阶前,谢逸致也陪他停了下来。槲生看向山门的眼神留恋又悲伤,谢逸致也知道此时最好不要开口催促。 “近乡情怯,谁都会有。更何况离开的不是一月半月,也不是一年半年,而是整整一千八百年。” “不要怕,相信我。封茗公子和越英公子一定一直在等你回来,那些曾经以你为目标的龙族子弟肯定一直都在努力修炼,想着哪天等你回来,约着你去比试一番,好向同伴们炫耀打败了虚衍第一人呢。” 槲生看向此刻身旁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子去学堂的谢逸致,笑着接了话茬。 “想要打败我,他们还早得很呢。” “走吧,一直没好好带你逛过虚衍。这次,可要让你看看我虚衍的美景。”槲生拍了拍谢逸致的肩膀,一马当先地踏上了石阶。 虚衍山门前的石阶共九十九阶,每一阶的青石板最边上都镌刻着龙族特有的龙草的花纹。那曾是百茶最喜欢的香草,经常被她制成香料佩戴在身上。看着这些纹路,他好像也能看到虚衍重建时,那丫头趴在案桌上,抓着笔一笔一划地画下她最喜欢的龙草的模样。百茶自两百岁以后,就爱缠着封茗,封茗想必也很是头疼。 九十九阶石阶并没有走多长时间,二人刚刚踏入山门,就有一名白衣男子迎了上来。 “二位远道而来,虚衍有失远迎,不知阁下两位到此有何要事?” “喂,你好歹抬头看清楚我是谁再问这种话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认不出我的脸吗?”槲生看着面前上来就看了他一眼立马拱手低头的人,心里的无奈都要溢出来了。 听得槲生这样的话,谢逸致也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迎上来的这人。 虚衍不同于其他世家,衣着服饰都有要求。第一次来虚衍的时候,各色各式的衣裳钗环差点让叶铮以为是回了他云江,而不是传言里得天道爱护的虚衍龙族。 此人着一身白衣,衣上并无纹路,腰间空空如也,环佩与仙剑都未曾悬挂。不知是何原因发丝变成了紫色,瞧着颇有些怪异。本来是素到极致的打扮,却因为这发色而变得很是抓人眼球。 谢逸致记忆还算不错,仔细翻了翻在虚衍那几月的记忆,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位公子。那还是她和槲生打完那一架后的不久,这位名为千紫的龙族子弟就找到了药庐,对着叶铮说了许久的话,结果弄得叶铮一脸迷茫。最后还是越英出来才解救了叶铮同千紫的鸡同鸭讲。 千紫自幼就脸盲,认人全靠身上的各种饰物或者是香料来辨认。当初就因为叶铮借了越英公子的衣衫,千紫就认错了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千紫在虚衍山门候着待客,但这脸盲的属性却是不太适合做这种事情。 “阁下是?”千紫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面前这人的脸,两只眼睛一张嘴,穿着一身黑衣,似乎也没有什么辨识度。千紫皱着眉头看向他身边的那个人,蓝色的衣衫,一支墨色的笛子,似乎辨识度也不高。 黑衣,蓝衣,笛子。一位公子,一个姑娘。 “是,谢逸致姑娘和槲生公子吗?”千紫为了记下一些人,曾绞尽脑汁编写了一本簿子。簿子上面谢姑娘是蓝衣白伞笛子,槲生是黑衣佩剑岐和。若是往常,槲生当然是更好认一些,岐和是龙骨化剑,两种龙息相互交缠是槲生独有的。可现在不知为何这位“槲生公子”身上龙息单薄到几不可查,只能勉强靠着谢逸致来认了。 “你编的那本奇奇怪怪的簿子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啊?当年你不是认得挺快的吗?”槲生嘴上这样说着,倒是也没怎么揪着这句话不放,提了一下就转了话题。“封茗怎么把你丢来看门了,你很明显就不太适合来接待外人啊!” “龙息。”千紫却没跟着槲生转话题,他看着这张在他脑海里没什么印象的脸,这样说道。“槲生公子的龙息在下感觉不到,只是猜测阁下两位的身份,并不能确认。所以,想要进入虚衍,若是槲生公子,请显出龙息,若是外人交上拜帖,否则不予入内。” 谢逸致看到槲生的表情陡然僵在了脸上,像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难题。槲生如今不是龙身,而是龙魂凝成的实体,灵脉丹田都储存不了灵力,龙息自然浅淡。若要显出龙息,怕是有什么艰难。她思考片刻,上前一步,指尖一线牵现了形。 “在下谢家谢逸致,不知阁下还记不记得我这一线牵?当年我曾陪着越英公子前往治疗令妹,用过这一线牵。一线牵是我所创,普天之下除谢某外,再无一人能用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