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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去世后没多久,他就在街上看到过好几次他爸自行车后面带个小姑娘,1999年的稼兴城,还很小,不像现在,扩建得面目全非,那时候的稼兴,主要的闹市街区只有三条马路,想不碰上都难,他当没看见,他爸就以为他默许了,开始往家带。 谁知道陆毅凯拿个扫帚就出来打,劈头盖脸,不管不顾,给他们挠了个满脸开花。 他爸爸便心里有了数,家里不再带回来,但人也回来得少了,偶尔回来一趟,父子两个也不太碰得到面,陆毅凯但凡在外面混够了,回家看见桌上的茶杯下面压了张五十块,就知道他爸回来过了。 所以高二八班这帮混子,偶尔张德嘉家的歌厅去腻了,便会跑到陆毅凯家里打牌玩游戏。 尚丽娜也跟着去了,她跟张远复合了,张远在刘云那儿没占到便宜,又因为尝过了那个滋味,冷不丁没处发xiele,就又死皮赖脸地把尚丽娜给哄回头了。 陆毅凯家住得是他mama当年棉花厂的单位分房,两房一厅,还算宽敞,尚丽娜跟张远估计是在外面打了炮过来的,过来路上发现胸衣没扣好,于是到了陆毅凯家,就自来熟地进了卧室,反锁了门,在里面整理内衣。 出来脸色就不对了,女人天生的嫉妒心,得不到的总是最好。 手里转个景阳一中的校服裙子,眼神在陆毅凯身上滴溜溜乱转,“哎呦喂,我以为我们凯哥一直没动凡心呢,谁知道,只是我们道行不够。” 陆毅凯正咬着半截烟,在看其他几个打扑克,打输了的贴得满脸白纸条。 他睨了尚丽娜一眼,站起来,从她手上拽过裙子,冷着脸不吭声,走进卧室,把裙子叠好,放进自己那格衣服柜子里。 打了会儿牌,又觉得没意思,几个人出去弄了一箱子啤酒回来,也不讲究,拿桌子角全给磕开了,你一瓶我一瓶的就喝上了。 没有女主人的家,自然是有点区别的,窗帘半挂不挂的,夕阳的余晖晒进来,老房子的朝向都不太好,陆毅凯家有点西晒。 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喝了点酒,又被秋老虎的尾巴晒了一阵,燥热上来,有人就开始嚷嚷,“弄两张黄片来看看。” 陆毅凯也没生气,淡着嗓子,只一句,“要看出去看。” 众人没撤,又没处撒火,就浩浩荡荡出门去放映厅。 稼兴城有些地下的营业厅,天黑了就开始放各种港片,那会儿港片种类齐全,精彩绝伦,有《古惑仔》这样的,也有《□□》这样的,应有尽有,挑选余地十分大。 几个小伙子勾肩搭背进去也不说片名,只说要看三级的,放映厅老板不敢给放尺度太大的,找了本《赤.裸羔羊》塞进影碟机。 陆毅凯没跟着他们进去,站在门口跟张德嘉抽烟,他烟瘾不大,但是架不住总是心情低落,吞云吐雾的那几分钟里,他稍稍能得些解脱。 张德嘉家境不错,人也聪明,从初中开始就跟陆毅凯是同学,两个人也算是知根知底,张德嘉一向佩服陆毅凯,心甘情愿唯他马首是瞻。 张德嘉也含了根烟在嘴里,不过他只是装装样子,他老爹在这方面特别一根筋,总觉得孩子只要不抽烟喝酒,就不会学坏。 所以张德嘉烟酒碰得少,但其他方面吧,就有些一言难尽。 景阳一中过去一条马路就是稼兴技校,里面的学生岁数跟他们差不多,没人好好念书,女生早早开始化妆,都是大黑眼圈,超短裙,跟着男生出来乱玩乱混。 张德嘉因为一个发小在稼兴技校里念书,捎带着他也混了个脸熟,一来二去的,把里面能睡得女生都给睡了个遍,连张远这种朝三暮四的都嫌弃他,怕他身上有梅.毒。 陆毅凯把烟灰弹了弹,又咬上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张德嘉,“又搞出人命来了?” 张德嘉一脸的晦气,“真他妈的衰,今年都三个了,”转念一想,又自我安慰地笑,“说明我那儿的东西质量真他妈的好,两颗药都杀不死。” 陆毅凯一只手掐着他脖子,把他转了个圈,“别张口闭口他妈的,他妈的,也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吧,怎么着吧?别告诉我又想让我帮你带人去打.胎。” 张德嘉立马两手合拢,冲着陆毅凯连连作揖,只差给他跪下了,“凯哥,凯哥,你得帮我,这次你必须得帮我,你也知道,我大姨在稼兴一院妇科,舅舅在稼兴二院化验科,我前脚带那女的一进医院门,我爸估计后脚就能知道来追杀我。” 陆毅凯懒得跟他啰嗦,也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去年到今年,他都帮了他三回了,想想也不差这一回,只是冲他点点头,警告了一句,“最后一次,绝没下次了。” 张德嘉上去一把抱住陆毅凯,“好兄弟,救命之恩,绝不敢忘。” 其实也没帮多大忙,就是把女孩子带去医院,挂上号,付了钱,看她进了手术室,等出来了再给送回去。 女孩子到底年轻,自己走进去的,自己走出来,穿着医生服的女医生估计有些看不下去,跟了出去,在女孩子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会儿温柔一会儿严厉的。 临说完了,还抬头看了一眼陆毅凯,眼里都是不满和责备。 陆毅凯是无所谓的,他只是帮朋友个忙,只是那双眼睛让他有些熟悉感,圆圆的杏仁眼,漂亮的弧度,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