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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昨儿个看了文武比试后龙颜大悦,今日一早便说下朝后要好好给殿下们考较一番功课呢。”领路的太监这么给她解释。 卫明枝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走到半路才总算回忆起这熟悉感的源头—— 前不久,老容国公从礼部那要到那殿试上榜册子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若她今日答得不好,怕是得成为第二个容小世子。 于是她把肚子里的墨水全盘飞速过了一遍,心里才算有了点底。 卫明枝到得最晚,被太监引入殿中时,兄弟姊妹们都已经恭恭敬敬地立在座前了,甚至连她那位平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子皇兄也在场。而她的父皇身着常服坐在主位上,似正在逗着年纪最小的小十一。 “小九见过父皇。”她出声行礼。 卫皇的心神这才落到她身上,威严慑人的俊脸漫上些笑意,“不必多礼,今日孤不过是召你们来话家常的。” “是。” 她缓缓起身,又闻卫皇问道:“小九昨儿可看了武考比试?” “回父皇,看了的。” “孤的这些子女里,就属你武艺最厉害,昨日观战可有观出些什么体悟来?” “父皇谬赞,小九的几位皇兄武艺更属上乘。”卫明枝话至此想了想,组好词后方答道,“昨日小九见武状元将那柄折扇使得出神入化,便觉得这世上的柔与刚皆是相济的。私以为,武之一道不在于求力大无穷、无坚可摧的至刚,却更在于借势借力,求得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的境界。” “说得好。”卫皇眯眼颔首,一副欣慰满意的模样,“过几日春猎,武状元亦会随行,届时孤可要找个机会让你们二人好生切磋切磋。” 和江元征切磋? 卫明枝一时发愣,不由得回想起擂台上那一柄势如破竹、防无可防的折扇来。若真要和那人打一场,她心中确实没有握能切磋到什么程度。 卫皇在这时间已经又朝着座下几个皇子公主开口:“往年春猎,跟在孤身边的都是一堆老将,今年恰好文武考刚过,孤便预备着换几个年轻人进去……”他一一扫视过神情各异的座下众人,“今日功课考较算是孤给你们设的门槛,若有谁答得好,孤便特准他随行出猎了。” “谢父皇恩典。”却是卫明琅先带头谢的恩。 卫明枝因为自幼习武的缘故,学会骑马后便已经年年随行春猎,加之方才卫皇那无异于准许的一番话,她自然不用再经历考较了。 是以她安安分分地立在殿侧观望起来。 父皇的考较其实与以往没什么分别,不过都是抽问些最近所学的经书文章,偶然会谈及文豪大儒,也只是究问其所著篇章。 而受问的皇子公主们的表现也与记忆里的没有太大出入:太子与五皇兄文采斐然,最是会引经据典;小十一最刻苦用功,对于简单点的经文倒背如流;七皇兄风流幽默,所出之言总能使人会心一笑…… 除了卫明琅。 她一改往日的藏锋温和的话风,对于父皇的提问不再是点到即止,反而举一反三、冉冉不绝,大有几分要与太子、五皇兄相较高下的气势。 卫皇对卫明琅的改变也很是侧目:“孤竟不知,小八腹中诗书竟然这样丰富,丝毫不逊色于你的几个皇兄哪。” “小八万万比不得兄长们的,只是父皇所问,小八恰巧有几分了解,这才没收住口,还望父皇兄长见谅。”卫明琅说笑着俯了俯身。 怕不是因为江元征。卫明枝盯着殿中她那位锋芒初露的八皇姊,心里暗道。 最终跟随出猎的人选果不其然加上了卫明琅。 三月十五,春猎挂旌。 号角长鸣声里,出猎的皇族勋贵浩浩荡荡地自宫门前出发。 皇帝出行的仪仗也一切从简,军.队护卫着十几驾华贵的马车,蜿蜒的队列一路缓缓西行。 卫明枝没有骑马,她今日起得早,正想在马车里补觉。使唤的奴仆她只带了无词和盼夏,小饺子则是被她留在粹雪斋“看家护院”。 一路睡到日上三竿,她被盼夏轻轻摇醒了:“主子,快到猎场了,奴婢给你拾掇拾掇。” 她也就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任凭盼夏给她捣鼓。 无词在车厢外驾着马车,抵达猎场下车之时卫明枝瞧见了他。被晒了一路他倒是清清爽爽没有出汗,卫明枝随即放下心来。 猎场位于山谷之中,三面环山,中央是一片开阔的草场,往年立好的木桩都未被拆除,只不过绑坠其上的红丝带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淋已经褪色得不成样子。 在奴才安营扎寨的时候,勋贵们也开始举行猎前的祭天仪式。 说是祭天,也不过是向老天爷讨要个彩头。数十匹牲畜被用红绳绑在木桩子上,桩子前各站着一个解绳索的奴才,只在等一声号角令下。 卫明枝被分到一把秀秀气气的弓箭,她扯了扯弓弦,倒是不松不紧正正好。 正准备上前,卫明琅却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到了她面前:“九meimei。” 卫明枝把弓箭往后一背,挑眉望她:“阿姊有何事?” “也算不得什么事。”卫明琅朝她浅笑,温温柔柔地,“不过是想预祝九meimei旗开得胜。你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女子,我又是使不得弓的,还得仰仗九meimei给我们女子争脸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