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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于暮春原先与苏慕定亲还好,现下若是解了婚约,他还怎么在元凌和元麒之间走平衡? 元孟只要慢慢地等,在平衡被打破的那一刻,他再出手就是。 宋灯总觉得他行有底线,偶尔心慈手软,其实他不是。只是在她跟前,他有时做不出太过分的事,只能用更多耐心去徐徐图谋。毕竟母亲去世之后,她大抵是唯一一个仍以为他心地善良的人,他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而如今,宋灯不在他左右,他也不必束手束脚。 福安看上苏慕,并非他的手笔,起码最开始不是,只是他那些用来对付几个兄弟的小花招顺势带来的改变。可元孟不得不承认,在发现这令人颇为惊奇的意外后,他推波助澜了一把。他需要苏慕和于暮春的婚约取消,这是最好的时机。 至于是否真的要助福安一臂之力,让她同苏慕成亲,元孟还没想好。他这一辈子最恨忍耐与求而不得,可对苏慕这个名义上的情敌,却不算有太多敌视。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于暮春动摇过,如果他能放弃一些东西,他是能得到她的,他没有输给任何人。 只是他放弃不了那些东西,毕竟权力的甘美胜过一切,哪怕她是他唯一喜欢的女子。 当然,登基之后,他也曾微微动摇过。毕竟权力的迷人与窒息他都深深品尝,却不知道与相爱之人共结连理是什么感觉。可也只是动摇,毕竟夺谋臣妻这种事做出来,说不定改日便有老大臣在他殿前上吊,宋灯亦要跪在他跟前求他三思。 他不喜欢她对他下跪。 她既像是他的家人,又像是他的朋友,她本不该表现得像那些臣子一样。 可在坚持她认为对的事情的时候,她总是不听他的话。 元孟没有成婚,因为他憎恨先帝,所以不愿做先帝那样的人。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没有重生,而是任时光继续流转,他是会放下于暮春,娶一位好皇后,还是会变成他最痛恨的先帝的样子。 好在他重生了。几个兄弟手中有的筹码他一清二楚,他所拥有的却没有多少人知晓,他可以比从前更轻松,更游刃有余地回到那个位置上,还能得到自己喜欢的女人。 当然,元孟还不至于蠢到认定事情一成不变,全然依赖前世的认知。毕竟重生以来,变化便一直出现,比如……宋灯。 他的心突然往下沉了沉,不知因由的。 元孟向蔺九开口问道:“宋姑娘近来如何?” 元孟见宋灯的第一眼,便隐约猜到她与他一样,得到了重来一世的机缘。他只是没想到,从头再来之后,她所渴求的东西,竟然是他。 他当然可以恶意揣测,宋灯想要通过他获得权力与荣华富贵,就像他对其他所有人的揣测一样。可只是一眼,他便意识到许多从前忽略的东西。 宋灯竟是真的喜欢他。 她不该喜欢他的。 她可以做他的meimei,做他的朋友,甚至做他的臣子,只要她喜欢。 他唯独不可能给她妻子的位置,却也不想伤害她。所以他想,或许他不该让她知道他亦重活一世,否则,她就会猜到他已经看到了她的心意。 事情本该很顺利的。 若不是她宫宴上醉酒至长清宫,他注意到她离席,想到福安与苏慕,担心生了意外,让人去看了一眼,不得不出手相助,何至于在她跟前暴露。 散席之时,更是破罐破摔,心知她已察觉端倪,索性让她放下心来,不要再为扫尾之事提心吊胆。 可这样一来,就连元孟都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该如何见面。 或许时间会是最有用的良药。 “回殿下,宋小姐……宋小姐病了。” 蔺九不知道,自己为何将这话说得磕磕绊绊,就好像潜意识里在害怕殿下发怒一样。 好在殿下没有发怒,殿下只是放下了笔,笔在桌上碰出了清脆的声响:“什么时候病的,病多久了,现在怎么样了?” 青年偷偷看了一眼殿下的神情,发现他眉头紧皱,双唇紧抿,竟比寻常议事时还要严肃,连忙道:“殿下,宋小姐那日宫宴后便病了,已经好几日了,不过听闻只是受了凉,再将养几日就好。” 元孟听到这里却没有放下心,他想起宋灯有一回风寒病得很重,差一点便没熬过来。他对太医院动了肝火,将人吓得两股战战,几乎就要跪下求饶。 好在最后是救回来了。 宋灯的身体实在太弱,常人眼中的小病,未必对她来说也是小事。 元孟道:“给她看病的大夫怎么样?” 蔺九道:“是镇国公府介绍的大夫,医技精湛,在宫外算是拔尖的大夫。” 镇国公府…… 元孟敲了敲桌子,却没再深想,而是道:“盯紧些,如果她的病情有变化,随时告诉我。” 蔺九应下,退出书房阖上门时,透过窄窄的缝隙看见平王殿下正看着自己方才写的那副字,面上一凝,皱了皱眉,将纸烧了。 蔺九阖上了门。 “吱呀——” 是有人轻轻推开门的声音。 小丫头又换了盆热水来,水岫在帮宋灯擦脸。 宋灯的烧终于退了,出了一身汗,换完衣裳后头脸还是有些凉飕飕。 反反复复病了快一旬,她总算有了胃口,想喝碗热腾腾的鸡茸粥,云心一听便跑到厨房去盯着厨娘们准备,现在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