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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孟想到这里,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来。 元麒看了一眼,对他那句“千金难买心头好”倒更为相信起来。 看他的样子,真是很喜欢。 元麒临走前,一副同病相怜模样,对元孟道:“哎,倘若我这次出府能有一份差事就好,到时不管是好是坏,二哥你都跟我一起干,也好挣些书画钱。” 元孟露出心动却退缩的神色,摇了摇头,道:“二哥记你这份情,但有些事情,还是随父皇的心意罢。” 元麒叹口气,道:“二哥,我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最后也什么都没说,随意包了两幅画便离开了。 可元孟知道,他心中此刻应当还算满意。 一个胆小懦弱,母家不显,不愿意随意参与进夺嫡之事的哥哥。元麒可以不用太过戒备,只要记住时不时施恩一次,最后便能将人拢到手中,不是作为兄弟,而是作为下臣。 他满意便好。 他满意,元孟便满意了。 只可惜元麒现在便可以离开,他却不能,还是应当在这把戏做全了。 元孟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慢慢挑起画来,心里琢磨着今日是否该再买一幅。 他看着看着,最后又来到了妙丹青的画作跟前。妙丹青的画,自然是贵的,可其他画买了也只是堆在库房,不知会有什么用处,而妙丹青的画,兴许还能算得上是有用,毕竟确确实实有人喜欢它。 蔺九的声音打断了元孟的思考:“殿下,于小姐来了。” 元孟抬头,不远处走来的,果然是于暮春。 远远看着的时候,于暮春的面容有些模糊,元孟自发地代入她前世的模样,随着她越走越近,印象里她总是舒展着的眉头变成小心翼翼地提起,又圆又亮的眼睛好像蒙上了灰雾,带着点不自知的脉脉含情。 变成了今世的她。 元孟站在原地,却漠然地感到,心中没有一丝悸动。 其实早在母亲问他时,他便有所察觉了,只是没想到,他竟愚钝到如今才彻底恍然。 于暮春没有变,可他变了。 她是他年少时的一个绮梦,因为求而不得而在经年怀念中愈发神化的梦。 可他已从因为一点温暖而动心的少年长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这漫漫长路,并非她伴他同行。 如今重活一世,相貌变得年轻,内里的那个他却再回不到少年。 绮梦再美,对已非少年的他来说,终究只是梦,他爱的已经不是那个少女,而是藏在心中的一份情怀。可情怀只能撑过三五月,撑不到三五年。 他已经不再为她心动。 可既然他谁也不喜欢,那便娶谁都可以。她如今看着对他也有些动情,虽说未必胜过她对苏慕,但他也不是不可以等她做出选择,权当这辈子轻率招惹她应负起的责任。 元孟分明是这样想的。 可当于暮春走到他跟前,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同苏慕何时重新定下婚约,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这话一出口,他便明白,他心里不愿再同于暮春牵扯了。 毕竟美梦破碎,假象撕下,他和于暮春之间其实不剩下什么,只有他蓄意讨好下,为她解决家中一系列琐事时探听的鸡毛蒜皮。 他其实不了解她,不然在母亲跟前,又怎会词穷到只知美丽与天真。对少年元孟来说,这两个词已足够他喜欢,甚至深爱一个人。可对现在的元孟来说,这一切都远远不够。 于暮春的神情变了,她先是脸色苍白,尔后又露出疑惑,好像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在听见元孟话语的那一刻,心中为何有些酸涩。 元孟却只是静静看着。 于暮春发觉,她可能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元孟。原本很容易说出口的话,此刻仿佛有千斤重一样,坠在她的心上,让她发声艰难:“……殿下,我有事想寻你帮忙。” 这倒无妨,全当还债了。 元孟道:“你且说来听听。” 于暮春便一股脑地说了。 其实于暮春这些麻烦,说小也不小,可要说大,怎么也无法同元孟真正在做的大事相提并论,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小麻烦。 元孟应下了于暮春的事,却不像往常一样,要亲自送她回府,只问了问她,带出来的守卫够不够,需不需要他借些侍卫,送她回府。 于暮春摇了摇头,而后便茫然地目送他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去。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先行离开的元孟听见蔺九问他:“殿下,元七还要放在于姑娘身边吗?” 元孟不奇怪蔺九发觉他心意的转变,只是见他这般急迫想要调回元七,心中也觉得有些好笑,本想道那便调回来,可转念一想,又道:“暂时先放着。” 都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既知道京城会有大事发生,若真的特地在这时将元七收回来,倒显得刻薄下作了。 元孟还没冷酷无情到这地步。 元孟没有再在成王的事情里插手,既然知道这事必定会发生,又何必弄脏自己的手。要知道他的当务之急便是慢慢磨灭元麒对他的防备,好在成王下场之后,能顺顺利利地将四皇子元吉背后的势力推上去同元麒打擂台。 于是元孟当真静下心来,活生生临摹了四个月妙丹青的书画。期间北川战事捷报频传,传得那令人不愉的名字在他耳边频繁出现,几乎要坏了他的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