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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孟看了眼燕虞,见他眉眼神色似乎一如既往,一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他只是沉默半晌,便欣然应允。 不管燕虞知或不知,也不管这场比试是输是赢,元孟确实想同他痛痛快快地比上一场。 曹江原本想为两人牵线搭桥,可不知以往一向平和的燕虞和元孟为何突然便战意盎然,起了比试之兴,他也无法,只能居中做起见证人。 曹江道:“可要定什么彩头?” 元孟看向燕虞,燕虞却将问题抛回了元孟:“我倒是有想向殿下讨的东西,可不知殿下要向我要什么?” 元孟笑道:“你既有想要的东西,为何不先定下这彩头?” 燕虞道:“我怕殿下要的东西我给不起,若是这样,倒不如不赌。” 元孟拉了拉缰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成往常的样子,道:“论骑射的本事,就算本王再自大,对上将军也不敢说能有四分把握,将军的赢面大得很,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燕虞笑道:“殿下无需激将,有些东西比命都重要,更不用说区区颜面。比试向来有赢就有输,不管输面再小,有些东西,你死也不愿拿它去赌那万分之一。” 元孟这下确定了,从提出比试起,他所感受的那些微妙便不是他的错觉,燕虞确实察觉到了什么。 他倒想知道,燕虞想从他这里要什么。 他看了眼曹江,到底将一切与宋灯有关的彩头都咽下,最后只道:“那好,若我赢了,我要燕将军危难关头的一次援手。” 燕虞道:“好,我的要求也不难。我同忠勇侯府的宋小姐定下婚约,来年成婚时,不敢请殿下赏光喝杯喜酒,只求殿下一句真心祝福。” 曹江在一旁听着,只觉燕虞上道,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是向殿下卖好了吗? 却不知道元孟听见这句话时的心情。 他握紧了手里的缰绳,花了好一会儿,才云淡风轻地对燕虞道:“好。” 两人补足箭筒里的箭,以箭矢尾羽颜色相区分,一人二十支,只看谁能最先猎回十只猎物。 曹江方才发了令,两人便宛若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颇有几分同死敌较量时才有的气场。曹江看了,心中纳闷,这分明是一场谁赢谁输都很完美的比试,他们何必这么拼命。 可这事到底不是曹江说了算,他再纳闷,也只能看着。 元孟冲进林间,热血上头的脑子才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他很清楚,赢过燕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他也没有必要赢,毕竟燕虞想要的承诺,他早就已经对宋灯许诺过,他今日,就算是输了也不需要额外付出什么。 可他不甘心,就算最后还是赢不了,他也要拼尽全力一次。 元孟在林间策马狂奔,为了能提高命中率,甚至不惜放任那些颇有蛮力的猎物近至眼前,岌岌可危时方才出箭,身边被勒令不得出手的蔺九几乎要吓出一身冷汗。 性命是最重要的,他从来是这么想的。 可在这一刻,他甘愿冒险去争一个其实什么都不能为他带来的输赢。性命好像一下变得不那么贵重了,价贱得很。 他们分明知道,纵使他今日输了这场比试,来日济王起事时燕虞一样会出手。 八只。 九只。 十只。 林间蜿蜒崎岖的路让元孟策马狂奔时难以避开横生的枝干,他恍惚感到在穿过某一处时被刮破了衣裳和手,却不愿意停下,想飞快地回到曹江跟前,看一看输赢。 纵使他今日的输和赢都毫无意义,纵使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争什么。 元孟很久没有这样纵马过。 他回到曹江跟前时,燕虞已经在那里等他,不用人去林中检查被他们猎下的猎物,他便知道,他输了。 曹江看见元孟累得衣衫尽湿,面红耳赤,手臂上鲜血淋漓,也是吓了一跳。 方才燕虞回来时,露出难得的疲态,可见确实是拼了一把。曹江便感到惊奇,如今再见元孟这样,简直有些惊吓,不知一场寻寻常常的比试,怎惹得两人这样争强好胜。 曹江来到元孟身边,道:“殿下,你这伤?” 元孟喘了口气,道:“无碍,一会儿包扎一下便是。” 他看向燕虞,道:“你赢了。” 燕虞调转马头,来到他跟前,道:“殿下还是现在便去处理伤口吧。” 曹江亦如此说。 元孟不再逞强,三人一同从围场出来,到一旁歇脚的地方坐下。蔺九拿出备好的伤药,为元孟处理手臂上的伤。 燕虞看了一眼。 元孟没有躲,若说原来他还顾及着宋灯的愿望,不能表现出来,可既然如今燕虞已经知道,他又何必再藏。 因为宋灯,他想赢,这点让燕虞知道又如何。 元孟道:“风雨要来了。” 这是他今日让曹江请来燕虞的原因。 蔺九替元孟处理好伤口后,已到门外守着,此时屋内只元孟、曹江与燕虞三人。 曹江对元孟接下来要说的话已有准备。 燕虞抬眼,道:“愿闻其详。” 元孟道:“济王人面兽心,对父皇下毒,长达三年之久。如今父皇身体衰败,回天乏术,已药石无医。” 燕虞不像曹江,曹江从一开始便是元孟的人,元孟之所以敢将这些事提前告诉燕虞,除去他与宋炀达成的那点默契外,更是因为,他知道燕虞不可能在这时候去投济王那艘注定沉没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