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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怎么判断赵利贞的,是通过行为,还是语言?” 水清纱想起了那个电话, 心里忽然一坠。 那时赵利贞打到了家里的座机,说他打了无数电话,但水清纱没接;可水清纱在那之后查了无数遍手机的通话记录,甚至跑了一趟运营商,却依然没有找到赵利贞的来电记录。 可是…… 赵利贞也会,对她撒谎吗? “您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呢?”水清纱忽然反应过来——温老太太似乎说得太多了。 她好像在暗示什么。 温老太太一笑,钢铁一般坚毅的面容忽然很柔软:“我呢,也是希望小白那孩子能够获得幸福的。毕竟,他爷爷是个不错的人。” 水清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不用这么恐惧,”温老太太又笑了,“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真的。我只是在商场上游走太久了,眼睛和直觉都比别人要毒一点。当然,我是不会说给那些有的没的人听的,他们不配。” “……” “无论如何,在你和小白刚开始的时候,我在你的眼睛里没有看到爱情的痕迹,这是真的。” “但是……” “现在,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爱情的痕迹,这也是真的。” *** 快入夜的时候,水清纱收到一条短信。是赵利贞发过来的,他问她晚上有没有空。 温老太太的话说得太吓人,弄得水清纱瞳孔地震之余,整个下午恍恍惚惚红红火火,连和温老太太逛街都魂不守舍,满脑子都在想那句话。 看到赵利贞的短信,水清纱第一反应是拒绝。 于公于私,她现在都不想见到他。 可偏偏温老太太又说了那番话,让水清纱实在是心里耿耿于怀。她一个星期前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喜欢白朗,好不容易才将这种古怪的想法给压了下去,谁知道温老太太却突然又将它从深渊里捞了出来。于是水清纱就再也没法镇压它了。 但她想,这是为什么呢? 她明明是那么的喜欢赵利贞。 从大学三年级开始,她就暗恋赵利贞,这么多年痛苦的单恋,她用尽了一切方法,都没有办法克制这种感觉,以至于喜欢他都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被规训成了一种习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喜欢另一个人,可是—— 迷迷糊糊地,水清纱记得自己拒绝了学长,说晚上需要赶工。学长则很坚持,说晚上一定要见一面,只见一面就好。 水清纱同意了。 和赵利贞约在了一间西西弗书店的门口。水清纱同温老太太分别之后,便心浮气躁地朝着那里走去。 这间西西弗在渝城最核心的商圈,已经开了很久了。记得很多年前,她就是在这里和赵利贞聊着《清君侧》的剧情,在一个又一个忧郁而静谧的下午,做着那些波谲云诡的故梦。 那是她还是大三的学生,空有一腔热血,被学长和老师不顾一切的创业所感染,跟着他们到处晃荡。他们在做一个塔防游戏,情况不太妙,她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又急,就想着做一个文字游戏,能创些收就创些收,能攒点玩家就攒点玩家。 刚开始确实动机不纯,可做到后面,倒是也沉迷了。《清君侧》像是一棵树,她买了一颗种子,种下去,培土、浇水、施肥、一点点地看着它成长,等它长大了,那些原罪就全忘了,只记得这树的美丽,只想让这树能更好看一点,再好看一点就好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白朗的冷遇,的确是给年轻气盛的她很大的打击。她的理智让她应该感谢一切投资,可她的潜意识始终不敢相信这个心血之作只值这么一点钱,在心里始终耿耿于怀着。再加上后续商业化确实也失败,她像是所有阵线全崩盘了一般,从此再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独立带一个项目,只想着闷头干活,将那些决策权交给学长他们——他们总是比她想得明白的。 是她太自恋了。 但学长总是会耐心地安慰她。 一个又一个的下午,他和她聊着对游戏的见解,说着对《清君侧》的看法。他说得是那么的鞭辟入里,让水清纱整个人都沉迷在那温柔磁性的嗓音中了。他能回答她的一切疑问,他对这个游戏的理解,就像是这个游戏就是他做的一样,和她完全贴合。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是一直在做塔防游戏吗?他怎么会这么明白呢?还是他私底下,一直在玩《清君侧》呢? 无论如何,在那个夏天之后,她走过了失落的青春,落入了这种致命的心有灵犀里面。 这应该就是一切的起因了。 …… …… 那么,然后呢? 一个故事,难道可以只有开头吗? 水清纱忽然迷茫了。 夕阳西下,凉风微微地吹着,发丝和衣摆依约像海面中的浮鲸一般上下起伏,翻滚起一片回忆。赵利贞站在书店门口的暖光里,长身玉立。见水清纱过来,他笑着挥了挥手,一如往昔。 一瞬间,空气像是静止了,五年前的时光和今日的刹那重叠在一起,翻腾出漫天的苍烬;记得那个时候,也是一样的秋,也是…… 不,不对,那不是秋。那是夏天。 水清纱忽然大梦初醒:起因早就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