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仗剑倚兰舟在线阅读 - 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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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夜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得越发温润:“我习惯早起,这时候山上的空气最是清新,周围那么安静,并无闲人打扰。哦,玉老板你除外。不,是我打扰了你,抱歉抱歉。”

    玉玲珑简直没话说,收剑入鞘:“那顾公子你继续赏景吧,我回去了。”

    “玉老板且慢。”

    “你还有什么事?”玉玲珑横他一眼。

    顾清夜道:“我已到了山顶,景也看完了,不如跟玉老板一起回去。我初来此地,不熟悉地形,万一迷路了可怎么办?”

    玉玲珑气极,这小子是粘人虫么?看着人畜无害,原来是个无赖!

    摆了摆手:“那就走吧。”

    两人一起往山下走,顾清夜道:“玉老板武功这么好,为何却做了客栈老板?”

    玉玲珑一滞。

    顾清夜从侧面看过去,见她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只是转瞬即逝,快得无法捕捉。

    “三百六十行,只要能营生,做什么不行?”她淡淡道。

    “可是,玉人庄只剩下姑娘一人,姑娘难道不想将玉人剑法发扬光大?”他叫她“姑娘”,而不是“玉老板”。

    玉玲珑猛地站住,一扭头,冷电般的目光射向顾清夜:“你说什么?”

    顾清夜并不慌张,反而微微一笑:“姑娘难道不是金陵玉家的独生女玉生烟么?”

    玉玲珑“噌”地一声拔剑,指住顾清夜:“你如何知道?”

    “这么说,姑娘是承认自己就是玉生烟了?”

    玉玲珑气得几乎吐血。这小子难道是在套自己的话?

    “非也,非也。”顾清夜似乎又看出她在想什么,“姑娘刚才使的剑法,像玉家的玉人剑法,所以我顺便猜了一下。”

    顺便?顺什么便?

    “我们走走聊聊,顺便彼此认识一下。”顾清夜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几乎处处看透玉玲珑的心思。

    玉玲珑将剑又递出一分,沉声喝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何知道玉人剑法?”

    顾清夜举起双手:“我叫顾清夜,昨日便跟你说了,这名字千真万确,绝没掺假。玉家是江南著名的武林世家,论声名威望,仅次于扬州萧家。这是武林中众所周知的事。只可惜十一年前,姑娘的双亲都被仇人所杀,只剩姑娘一人。后来……”

    玉玲珑垂下眼睫,一丝隐痛从眉间掠过。

    “后来便没了姑娘的消息。我虽然少不更事,可喜欢钻研各派武功,对玉家剑法略有所知。”

    “你不是官家子弟么?为何会知道江湖中事?”

    “我哪有说自己是官家子弟?是傻蛋它叫了我一声少爷,姑娘便以为我是官家子弟了。”

    “那你是……?”

    “我只是一个游子,无名之辈,不足挂齿。”顾清夜无比真诚地道。

    不知为什么,玉玲珑心里又恍惚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小子……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却又不想跟他计较。

    她无奈地垂下剑,丢下两个字:“走吧!”

    “是,玉姑娘。”

    玉玲珑瞪他一眼:“玉生烟已经死了,我是玉玲珑。还有,不许叫我姑娘,要叫玉老板。”

    “好的,玉老板。”顾清夜从善如流。

    玉玲珑又是一阵恍惚。眼前这张脸似乎跟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了。“玉姐,玉姐……”那声音叫着他,嗓音像清溪水,笑容灿烂。

    她摇摇头,赶走这种幻觉。

    山间风起,吹动竹梢,飒飒有声。

    回到客栈,玉玲珑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房间,收好剑,重新出来,俨然已是大家熟悉的玉老板。方才的剑气消失殆尽。

    “玉老板。”顾清夜出现在她面前,“我还要住三天。”

    第三天就是三月初八。

    “为什么?”

    “我好奇,想认识一下传说中的风先生。”顾清夜毫不避讳。

    “我是开客栈的,你是住店的,只要你不赖房钱,爱住多久就多久!”玉玲珑没好气地道。

    李小宝和柳小六正好走过来,闻言都一怔。

    柳小六想,莫非这少年真的喜欢上我家老板了,所以住下来追她?

    李小宝想,好好的老板生什么气?人家住得久,我们赚得多。管他呢!

    两人将顾清夜奉为上宾,殷勤备至。

    顾清夜整日没事,就在周边转来转去,赏赏景,遛遛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黄昏。

    柳小六正在院里修剪蔷薇,而玉玲珑正在看蔷薇。忽然,一阵笛声从门外传来。那笛声清越悠扬,像春风吹开了万树梨花,又像小舟从万顷碧波中划过。

    不知何时,顾清夜已经走了出来,站在店堂内。他看着门外。

    吹笛之人内力不弱,因为那声音还未到客栈,可是却在整个客栈的上空回旋,谁也无法把它忽略。

    李小宝奔到门口,笛声止,一辆马车出现在眼前。

    两名劲装打扮的青衣侍卫,一名赶车,一名策马跟在马车边上。

    马车走得很慢,简直像闲庭信步一般,也许,是主人怕破坏了他吹笛的浪漫情怀。

    马车到门口停下,赶车的侍卫跳下马,掀起车帘,道:“少爷,我们到了。”

    一位白衣少年走下马车,衣衫上纤尘不染,步履翩翩,宛如行云流水一般,唇角噙笑,说不出的风流倜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