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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43节

    阆风苑就只是阆风苑,有画楼朱阁,有传奇与风光,可这些都是曲砚浓赋予它的。

    灵境生宝物,这是修仙界的常识, 早该有人?提出疑问的,可阆风苑被曲仙君的光华覆盖了。

    曲砚浓反问她,别有意味,“你怎么就知道没有?”

    卫芳衡跟随曲砚浓数百年了,曲砚浓玄虚难辨地一开口, 卫芳衡就明白后者一定知道答案,“被你藏起来了, 是不是?”

    这里?是曲砚浓一手发掘的宝地, 是她一手将它从?荒僻无人?的郊野打造成五域修士扬名证道的圣地, 不会有人?比她更熟悉阆风之会的每一寸土地。

    在无数神乎其神的传闻里?,还有人?猜测阆风苑根本不是天地伟力形成的, 而?是曲砚浓为了阆风之会强行?缔造出来的。

    从?前卫芳衡都当作无稽之谈一笑而?过?,可现在她又不确定了。

    什么样的宝物值得曲砚浓花费这样大的心思去藏?

    原先卫芳衡觉得自?己对曲砚浓的过?去有些了解了,可现在她又忽然觉得她其实一点都不明白。

    “小芳,别发呆了。”曲砚浓忽然叫她。

    卫芳衡回过?神,满脸不高兴,“谁是小芳啊?不许这么叫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鲸鲵一声嘶鸣,拉着?宝车越过?青山重峦,在成千上万修士的恭敬行?礼中直直投入阆风苑。

    鲸鲵坠向阆风苑的一瞬消隐,连带着?光华四曜的宝车也倏忽不见了,只剩下碧蓝的青空,留给旁人?不住回想?。

    裁夺官的席位背靠阆风崖,宏大如仙台,虚虚地环保着?阆风苑的千山万壑。

    在冠盖满座的簇拥里?,最上首的那尊金座已经?空了很久。

    胡天蓼坐在众裁夺官之间,当鲸鲵宝车出现在千里?青空之上时,他也跟着?众人?一同?起身,仰首长望,躬身相迎,不经?意地瞥见那辉耀高华的金座,从?他们的位置望去,那张金座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俯视每一个人?。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坐上那张金座了,因为除了高居青天之上、分定五域、令天下服膺的那个人?,再没有谁有资格睥睨众生、俯瞰人?世。

    数百年过?去,金座终于再次迎来了主人?,恰如这群龙无首的山海域,又重迎无冕之君。

    曲砚浓踏在长阶上,不紧不慢地向上走,卫芳衡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个竹篮,缩小数百倍的鲸鲵在里?面摇摇晃晃,玄妙的灵气波动一层层荡开,递到裁夺官们身侧,如瀚海波澜。

    上次来阆风苑的时候,她并没有坐上这尊金座,只是在常座的首位上观看周天宝鉴,如今时隔数百年重新站在阆风苑的顶点俯瞰人?世,竟有一瞬恍惚。

    “诸位——”

    她立在金座前,衮服冕冠,玄衣薰裳,华曜无穷,高不可攀,声音清越,如风吹空谷,回荡远山巅,“百年未见,别来无恙。”

    自?裁夺席起,到漫山遍野,阆风苑下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下,齐齐俯身长揖,“伏谒仙君千古。”

    万众齐声,如莲花初绽,空谷传响,隐隐震荡云海。

    一个人?在五域四溟所能达到的极致威望,也莫过?于此了,这天下悠悠万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向前数,没有任何一个化神修士拥有过?她这样的声势,向后看,也绝不会再有了。

    曲砚浓抬手,随意地向下压了一压,“巳正已到,比试可以开始了。”

    她若不宣布,大家听?裁夺官或戚长羽指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她这么随意地挥手,戚长羽在高台上主持阆风之会,忽然就叫人?觉得光华黯淡了下去,仿佛站在那里?的并不是手握大权的沧海阁阁主,而?是随便的一个什么人?。

    仙君若在场,剩下的每一个人?都成了陪衬,就算是沧海阁的阁主,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路人?。

    戚长羽感受到这无形的变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触碰了一下里?面的什么东西,却又在转瞬之间松开。

    他安慰自?己:他的荣光本也就依附于曲砚浓的声势,她越是声望超然,他所能借到的力也就越大,她不会永远留在人?前,等她回到知妄宫,他又会收获更多的余荫。

    这么一想?,戚长羽的心气又平了,他神色从?容,侃侃地宣读,“阆风之会的最后一场比试地点在碧峡……”

    *

    申少?扬站在周天宝鉴前,分了一半心思去听?戚长羽的讲解,另一半心神却停留在手上的灵识戒。

    “哪里?不一样?”他好奇地问。

    卫朝荣形容不出来,但他心里?很明白,这样气派辉煌的场景,曲砚浓从?前是不会喜欢的,而?那座穷尽物华天宝雕琢而?成的车辇,她以前更是碰也不会碰。

    因为那是檀问枢的东西,曲砚浓从?骨子里?排斥任何和檀问枢有关的东西。

    就算时光能销磨意志,可性情?呢?

    曲砚浓已经?是五域的无冕之尊,这世上不存在任何能勉强她的外力,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的喜好和性情?天翻地覆?

    “我不知道。”他最终说。

    申少?扬还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大秘密,没想?到前辈沉默了很久,最后却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前辈,这都过?了一千年了,仙君当然会有变化的。”他不以为然地说,“普通人?每年性格都会发生变化,你总不能要求仙君过?了一千年还是从?前的模样。”

    那可是曲仙君!

    作为五域的至强者、人?人?公认的天下第?一,每天得面对多少?纸醉金迷的诱惑?形形色色的讨好谄媚。

    就算曲仙君道心坚定,总也会有点不一样的。

    “前辈,你要是真?的担心,就该胆大一点,直接去找曲仙君。”申少?扬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戚枫的小叔,就靠曲仙君对你的感情?,图谋到了多少?好处?当初咱俩遇见的时候,你要是直说你和仙君是道侣,我绝对立马就赶到山海域,哪还有戚枫他小叔什么事?”

    卫朝荣在冥渊沉默。

    这都什么和什么?为什么申少?扬现在无论说什么都能七拐八绕地说到这件事上?

    怎么申少?扬一个局外人?,比他和曲砚浓还着?急呢?

    “你找个机会,问问她,睥睨众生的感觉,是不是很好?”他不搭理申少?扬的激将,嗓音沉冽,干脆地说。

    申少?扬埋怨起来,“这算是什么问题啊?简直多此一问嘛——睥睨众生的感觉,难道还会不好吗?”

    是么?

    妄诞不灭的魔头不置可否。

    也许这世上有一千一万个人?会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说好,她也绝不是其中一个;如果华裳锦衣、穷奢极欲的日子真?的那么吸引人?,那她早在千年前就已心甘情?愿地永远陷在魔门,而?不是挣扎痛苦地两头执迷。

    一千年,那么漫长,沧海可以变为桑田,可又那么短,抹不去一个人?内心的一点执迷。

    他本能地察觉她的那么一点不对劲。

    卫朝荣声音淡淡的,“让你问就去问。”

    申少?扬挠着?头,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前辈到底在想?什么,前辈和曲仙君,真?的是好古怪的一对道侣啊。

    富泱和祝灵犀站在他身侧,专心致志地听?着?戚长羽介绍本场比试的规则和渊源。

    毕竟是阆风之会的最后一场比试,自?然要更正式一些,讲比试地点,自?然也要讲它的过?去曾经?、它的辉煌和传说。

    “众所周知,早在千余年以前,碧峡曾是仙君入魔学艺的地方。”戚长羽说,“仙君弃魔从?仙,乃是亘古美谈,尤其是从?前的碧峡在仙魔对立中并非籍籍无名,疼训裙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rou要求加号仪尓五幺似衣似衣儿正相反,碧峡先后有两位魔君开坛坐镇,乃是魔门中的庞然巨擘、名门大派……”

    曲砚浓百无聊赖地坐在高不可攀的金座上,听?戚长羽长篇大论地讲述着?曾经?的碧峡在魔门的辉煌过?往。

    她想?:一千年过?去,现在的仙修们对魔门不能说是一无所知,但也能说是所知甚少?。就连戚长羽这样身居高位、能轻易找出珍稀古籍的元婴大修士,言谈间也透露着?一股教条式的无知,让那些经?历过?仙魔对立时代的修士一下子就能听?出生疏。

    仙门的代代相传、师徒延续,让现在的仙修很难理解魔门的师徒关系、宗门形式,戚长羽提起碧峡的两位魔君时,明显将两人?当成是师传道、徒承继的师徒俩,可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檀问枢是亲手灭了自?己满门练魔功,带着?金丹修为来到碧峡的,当时的碧峡老魔君从?来没有悉心栽培过?檀问枢,只是像养着?一只好用的鹰犬,时不时丢下几块rou犒劳,等到鹰犬修为高了、控制不住了,就卸磨杀驴,换一只鹰犬。

    只不过?老魔君千算万算没算准,最后被卸磨杀驴的不是檀问枢,而?是占尽优势的自?己。

    论起师徒之实,檀问枢对她的教导,绝对远胜过?老魔君对他。

    “魔修之所以自?取灭亡,不仅是因为魔门的行?径嚣张残忍,更是因为魔门的修行?本质,与我仙门大相径庭。”戚长羽不知从?哪翻出的旧典籍,照本宣科地讲述着?,“仙门修行?,如同?借钱,从?天地中借取灵气与生机,有借自?然要有还,我们灵气运行?时的吐纳,本身就是在回馈天地。”

    仙修讲究天人?合一,修行?契合天地,就像是从?一家天地商行?里?签字画押,借来了一笔借款,平时修行?吐纳就如慢慢还债,形成天地与修士之间的平衡。

    等到了曲砚浓这样的修为境界,灵力自?生,已无需吐纳,力量达到巅峰,动辄能毁天灭地,天地又降下道心劫约束她的修行?。

    但魔修并非如此。

    魔修修行?的本质并非交换,而?是吞噬、掠夺,并未与天地达成平衡,夺取了天地万物的生机,化为自?己的修为,是一种损人?利己的修行?。

    为了修行?,檀问枢亲手杀了他全族,全部吞噬生机,化入他的魔功,助他在专修魔道后飞速踏入金丹期。

    理论上来说,魔修的修行?并未与天地达成平衡,就像是这天地间的小偷,偷偷夺走了生机,因此魔修的修行?顶点就只有魔君。典籍里?所说的魔头并不是修士,而?是天生魔元。

    反观仙门修士,在化神仙君之上,还有一个传说中的境界:主宰此方天地的道主。

    倘若真?有道主这么个境界,那么如今的五域分离、山海断流都不过?是道主一念之间可以阻止复原的,世间也就无所谓浩劫了。

    据曲砚浓所知,仙门千千万万载,没有任何一个修士曾达到这样的境界。

    他们总是半路折戟在漫长的化神期,没有任何人?能实现不可能的目标。

    道主是否真?实存在,也成了一件让人?难以确定的事情?。

    曲砚浓对卫芳衡说,只要她能度过?道心劫,就能成为道主,但她其实并不很确定。

    她有时会觉得,也许道心劫的存在并不是为了让人?度过?,而?恰恰相反,是为了让所有的化神修士停滞不前,无法触碰到更高的层次。

    刚晋升化神、道心劫还没那么深重的时候,她和夏枕玉、季颂危讨论过?道心劫,推断出来,倘若真?有人?能度过?道心劫,必将成为与天道同?等的存在,到时天地生灵的生灭,都只在一念之间。

    至于典籍中所说的灭世魔头,本身也是天地生灵,在道主存世的情?况下,灭世自?然无从?谈起了。

    那时山海断流,她不得不顺势将天地分为五域,成就千古未有的大变革,整个修仙界都惶惶不安,但他们三人?心里?却很稳,只觉路就在眼前,往前走总能走到。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在道心劫里?陷得那么深。

    高台上,戚长羽已说完了魔门的来历过?往,得出“魔门灭亡是天命”的结论,终于开始介绍这一场比试的规则。

    “碧峡共分八段,其中最险的一段叫做天魔峡,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险关,鹏鸾龙凤亦不得过?。这八段中只留有一条生路,须从?弱水苦海中淌过?去。”戚长羽说,“在仙魔对立时,这条路由碧峡魔修严加把守,机关重重,外人?绝无可能闯入。”

    如今,碧峡已成无人?之地,也再不会有人?把守生路了,但弱水苦海的艰险不会随人?世变迁而?减弱。

    “应赛者的任务,就是从?这条艰险的生路中登上碧峡,找到碧峡最高峰上的宝盒,打败那个看守宝盒的人?,夺下宝盒的人?就将是这一届阆风之会的头名。”

    申少?扬听?见他身侧传来富泱和祝灵犀压抑的惊疑声,他转过?头去看他们,脸上的迷惑太明显,富泱低声解释,“碧峡是曲仙君证道的地方,号称天下第?一险关,根本不是筑基修士能通过?的。”

    别说他们三个筑基修士了,金丹修士硬闯天魔峡,都只有尸骨无存的份。

    申少?扬半信半疑,他从?莽苍山脉出来,只觉天下再险的地方也不过?就是莽苍山脉那样了,碧峡再怎么险,也总能找到生路吧?

    “智勇都无用。”祝灵犀语气清凌凌,断言,“手段再多,实力不足,都是徒劳。”

    “那总不能是让咱们去送死吧?”申少?扬说。

    “——当然不是让应赛者去送命。”

    戚长羽站在高台上,仿佛能听?见三个小修士的对话一般,神采焕发地说,“虽说弱水苦海是碧峡最平缓的一段,可寻常金丹修士也要折戟,因此阆风之会要赠三位应赛者一件利器。”

    申少?扬听?到这里?,耳朵都竖起来了,可谁想?到戚长羽微妙一笑,“至于这一件利器的庐山真?面目,就要靠三位应赛者去探究了,我这里?只有一个仙君亲口传授的提示——”

    “将头临白刃,犹如斩春风。”

    玄乎其玄的提示,与陇头梅林里?的“第?三次余霞散绮”异曲同?工,作用约等于没有,也不知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申少?扬感到指间的灵识戒一阵一阵地发烫,没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却像是炉火慢炖,灼灼地滚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