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喙边忽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邢筝低下头,发现何原卿给她投喂了一颗榛子,他偏头看着她,开朗地笑:“你喜欢榛子吗?” 这一年,何原卿看似只有十岁,特别喜欢笑,又明朗又温柔,眸子里没那么多雾气,浅地清晰。 没过一秒,他接着喊了她一句:“阿肥?” 邢筝“啪”地打开翅膀把那颗榛子打掉:“啾啾啾啾啾!”阿肥你大爷! “原来你不喜欢榛子,”何原卿不气不恼,又剥开一颗荔枝递到它嘴边,“那这个呢?” 邢筝忿忿咬了一口,砸吧砸吧喙,又低下头,全部咬下,咯咯半天,朝他手心吐出一颗小核子,傲娇地别过头去。 这场宴会,是为庆祝太后六十大寿。 邢筝扭着小脑袋扫了一眼,竟意外瞅见年轻的贤妃。她一身火红的衣裳,抱臂坐在对面,眉毛凌厉地上挑,十分飒气。 她的旁边桌坐着一个和何原卿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一身玄衣,阗黑的眸子死死盯住邢筝,像盯一个猎物,阴冷可怖。 许是鸟儿被鹰瞪视时的自然反应,邢筝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羽毛又吓掉一根。 “别怕。”何原卿感受到她的恐惧,伸手顺顺她的羽毛。 十岁的何原卿,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师承名家,学业有成,武功卓越,为人又亲和。因父母恩爱,从没经历过什么宫斗,性格阳光又善良。 席间,无论几品的官员来找他搭话,他都礼貌回应,没有半分架子。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没有野心。 对话中邢筝得知,帝王曾问过他,对皇位怎么看。何原卿说:“若父皇传位于伯晏,是伯晏之幸,伯晏定不负父皇重托,勤政爱民。若父皇传位于二弟,伯晏也真心替二弟开心,定尽心尽力辅佐二弟,绝不让人欺了他去。” 邢筝啃着荔枝冷哼:多好的苗子,真可惜后来长歪了。 待宴会后期,帝王与沙氏退离,邢筝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它抬头,望见那个黑衣小孩死神一样走过来,指着何原卿肩膀上的邢筝:“这是你养的鸟么?” 伸手把邢筝护住,何原卿微笑回应:“是。” “本殿想要。”小屁孩瘪嘴一哼,“给我,我拿金银财宝同你换。” 何原卿莞尔:“不行,这是我的鸟,不卖。” 小屁孩:“那我就打你。” 邢筝:???这人脑子有病? 她再一次上下打量这个小孩,忽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憨批。 爪下的人起身,朝他敛衽:“宁长贤殿下若想比武,伯晏明日便可在演武场等候。” 邢筝:啥?宁长贤从小就疯疯癫癫的? 瞪着豆豆眼看他,邢筝瘪下不存在的嘴角:死小孩。 宁长贤和何原卿的梁子就因为一只鸟这么结下了。 翌日一早,何原卿与宁长贤在演武场会面。 当然,这时候他俩都三十级,水平相当,一时间竟不分胜负。 宁长贤手段狠戾,招招致命,好在何原卿以柔克刚,不落下乘。 邢筝在一旁看两个小娃娃打架,急地蹦蹦跳跳,她一会儿飞到这儿,一会儿飞到那。 邢筝绕周围一圈,悬停在空中。 宁长贤的剑不长,只见他猛力一刺,何原卿以力相抵。对峙间,宁长贤的剑倏弹出剑中剑来,眼看要刺破何原卿的喉咙。 邢筝当即一爪下去,抓花了他的手背。 “呃啊!”痛得后跳一步,宁长贤“啪嗒”扔下剑,握着汩汩流血的手,狠狠瞪了邢筝一眼。 他甩袖就往邢筝投掷一枚暗器,邢筝因身材“略肥”,飞得哼哧哼哧地很不灵活,反应慢了半拍。 那尖锐暗器朝它刺来,何原卿伸手一抓,生生将其握住。 但锋利的刃也割破了他的手心。 此战,以宁长贤惜败告一段落。 邢筝这才知道为啥当初宁长贤看何原卿不爽了,感情那时候他是想报复何原卿。 论一只鸟引发的血案。 回到殿内,何原卿不敢叫家人知道,怕他们担心,只能兀自躲在房间里上药。 邢筝扑扇扑扇飞过去,傲娇地一爪踹飞桌边的白纱布给他,再一屁股坐下来看他上药。 她啧啧摇头:看看这个血出得。 小正太笑了笑:“谢谢。” 邢筝偏过头,闻闻那盒药膏:味道好熟悉,当初她被宜嫔祸害后,太医院给的不就是这个药膏吗。 见它感兴趣,何原卿忙推开拿盒小小的药膏:“这是母后的霞凝露,非常珍贵,天下唯有母后会做,可不能吃。” 说罢,他拿起白布,认真地为自己包扎。 邢筝的小脑袋里充满了疑惑:霞凝露?沙氏亲手做的?可是沙氏后来去世了啊。 淦……那她以前还朝子清多要了几盒,甚至因为跟随贤妃练武容易冻疮,还暴殄天物地用来当护手霜……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何原卿竟没杀了她也是奇妙。 “我还以为,你不喜我。”他包扎好,又扣下一小块药膏,往被邢筝啄破的伤口上抹去,“谢谢阿肥今日救了我。” 邢筝脚丫子一勾,翅膀猛地拍向桌子,发出剧烈抗议:“啾啾啾!”你才肥! 就着点点烛光,正太何原卿趴在桌子上平视她,浅眸带笑,薄唇勾起一个极阳光又温柔的弧度,涂叫人看了心醉:“我以为,阿肥这名字不够悦耳,你这么通人性,定不喜这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