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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时候学过。我被学校退学,没地儿肯收我,我妈把我扔在一个画室学画。” “为什么退学?” “成绩太差,拖全校后腿,”琦哥儿转头看着成天路,“用我班主任的话说,我不止拖全校后腿,凭我一人之力,就可以把全国青少年的智力拖到世界水平以下,” “杀伤力这么大呢。”成天路帮琦哥儿把画立在墙角,“你班主任说话真刻薄。” “被我气的,她也不容易。” 成天路心想,琦哥儿的青春期肯定挺坎坷,现在他啥事都不动声色,大概是该经历的挫折都经历差不多了吧。他有冲动要探问更多,可对着琦哥儿,却心软了,并不想揭他伤疤。 第27章 逍遥法外 琦哥儿睁开眼睛。眼前是多米的画作,许多瘦长的人,蹲在一个巨大的沙坑里。他伸出手指,远远地跟着画里的图形描绘。 刚从睡梦中醒来,他半个身子还沉溺在睡眠的黑水里,脑子麻木,跟着线条描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他坐了起身!手指仿佛能触到画布似的,在空气里抹了抹。真的是这样吗?他心里迷茫地想。 脑子慢慢清醒过来,他的情绪变得烦躁不耐。他对这事渐渐失去了兴趣,里面真相到底如何,他越来越不想知道。这些画让他寒心。 ——你见过死人吗?人死就死了,哪里有那么费劲。 成天路说的话。他想到多米死在跟前的脸,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看到生命的消失,死得干净利落,连句悲怆的话都没有。这也让他寒心。 他呆呆地想了会儿,心绪渐渐平静。厨房传来食物的香气,冬天寡淡的阳光照在地板上,画出了几何图形。 在这温暖的房子里,那些画,终究是画而已,并不会跑出来吃人吧。琦哥儿回到了现实。他望向厨房,喊道:“今儿吃什么?” 成天路把早餐端出来,“今天起得早啊。没做你的早饭。” 琦哥儿伸了个懒腰,光着上身走到饭桌,“那你的分一半给我。” “你脸皮咋那么厚呢?”嘴里是这么说,到底把鸡蛋面包全部给了琦哥儿,自己进厨房再做一份。 琦哥儿寄宿在这里已经半个来月。完全不是成天路想象的那样,琦哥儿作息不定,晚出晚归,他去上班时,琦哥儿多半在睡觉,有人给买早餐的美好愿望完全破灭。 琦哥儿的生活习惯还烂。一个被照顾得很好的北方爷们儿,衣服随处放,被子叠不整齐,酱油和料酒分不清楚,出门从来不记得关灯,一天找五回手机。 成天路不奢望他做家务,他自己的东西能收拾利落就不错了。 他把T恤扔给琦哥儿,命令:“穿上,别冻感冒了。” 琦哥儿嗅了嗅,“没洗呢。” 成天路笑骂:“我是你爸爸我帮你洗衣服。” 琦哥儿从后面抱着他,赖道:“爸爸,我就这几件了,要不你把衣服借我穿。” 琦哥儿虽说不常锻炼,手臂还蛮有力,裸身贴在他身后,能感觉到从被窝里带出来的暖呼呼的气息。 成天路甩开他的魔掌:“别黏着我。”他可不敢跟琦哥儿太亲密。 琦哥儿却没脸没皮地缠了上来,手伸进成天路的长袖里,“给我这一件也行,我不嫌。” 琦哥儿的手掌很暖和,在腰腹间拂过,说不出的舒服。成天路依依不舍地抓住他的手,正直着脸:“别占我便宜!” 他又一次陷入了跟琦哥儿关系的迷思。他对琦哥儿,并没有再进一步的想望,两人像哥们儿那样相处挺好,出门前能看他在沙发上睡得沉,半夜听见他在冰箱前喝水的声音、偶尔给他煮个鸡蛋、支使他回家时买几瓶啤酒,平常又安全的交集,却也有细细小小的兴奋。 从过去的感情经历中,他知道兴奋感并不持久,要是以后没有进一步的相互依赖、相互需求,这些小涟漪就会平复,成为生活里千万个碎片之一,回忆起来心头柔软,可也到此为止了。他见过太多惊涛骇浪的人生,自己的人生就希望能平静一些,小一些,小到这70平米就能完全兜起来。 他不能招惹琦哥儿,招来一个奇情、惊悚、哪儿哪儿都是疏漏的B级人生。 琦哥儿却不放过他,还要脱他衣服。成天路不能让他为所欲为,又不舍得被揩油的愉悦,退而求其次,他转过身,把T恤粗暴地套在琦哥儿身上,顺手捋了捋琦哥儿凌乱的头发,拍拍他的脸:“行了,儿子,上学去吧!” 琦哥儿只是笑:“爸爸,不帮我穿裤子了?” 成天路一脚把他踹回沙发上。 这天早上,成天路到底等着琦哥儿梳洗完毕,才一起上班。 琦哥儿生活简便,洗漱很快,但穿衣穿鞋特别的磨叽。他把脚伸进篮球鞋,慢悠悠地系鞋带。 成天路等得不耐烦了,蹲下身说,“你为什么不穿和尚鞋呢,一套就能走!我帮你吧。” 他半跪着,一边细心地捋鞋带,一边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琦哥儿的头牌给他穿鞋子、金主给他穿衣服,现在自己也跪下来伺候他了。琦哥儿到底是怎么个招人怜爱的体质呢? 一个念头模模糊糊地攀上心头,可又捉摸不住。 他站起身时,下意识地瞟了眼多米的画。所有的事情,必然有个隐蔽的联系,只是现在他只看到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