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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矿产丰富,除了磁铁,还有铜矿和少量金银。文里写到山地地形复杂,勘查成本很高,寻矿就像豪赌一样,下错了注损失巨大,押对了飞黄腾达。这里最大的矿石勘查公司…… 成天路放下铅笔,盯住那行字。竟是桑南先生集团的子公司。 吃过午餐,成天路坐在门口的长凳,等着琦哥儿回来。班伍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笑道:“琦哥儿那么大个人,还要接放学呢?” 成天路奇道:“班导您会开玩笑了?看来这里风水真养人,大家伙都有了度假的心情。” “哈哈,你这话语气不对,是怪我们帮不上忙?”班伍坐在了成天路边上。 成天路“嗳”了一声,拍拍他的大腿:“没有的事,现在我们戴着手铐脚镣,什么都干不了,在这里也是挥霍时间。 班伍看着骄阳耀眼的马路:“人的际遇真奇妙,谁想到我们会困在这边远小城,政治、情色、犯罪、大商,全碰到一起,这要拍好了,可是一部有意思的片子。” “导演脑子里都是电影。” “见笑了。人说电影是梦,可我这辈子没别的,只爱一件事,只做一件事,其余的都是浮云朝露,对我来说电影之外才是梦。”班伍下垂的眼睛里都是炽烈的阳光,成天路想起班导没结婚没绯闻,也不像其他名导喜欢接受采访、出书或上电视。他的感情和人生,献祭似的都倾注给了电影。看到童一如房间里的断手后,班导受到了巨大刺激,几近崩溃,可现在一说到电影,他整个人又复活了。 成天路感叹:“元素是丰富的,可是一直没有戏剧化的碰撞,一盘散沙。我倒是希望节奏能快点,剧情的转折能立即出现。”“别急,我们这行有个说法:故事盆地。每一条故事的线索像河水,有快有慢,有多有少,都会慢慢聚集在一个低洼的盆地。等盆地的水涨起来,你就会看见它们最终的流向。”班伍站起来,脚顿了顿地,像是发出什么指示似的说:“这个时机很快会到,等着瞧吧。” 看着班伍轻快的背影,成天路想:这个故事的盆地在哪里呢?很多事细想之下都非常不妥:童一如为什么要来这儿,她咸鱼翻身,片约还是有的,耗这个时间为了什么?除了他跟琦哥儿,其他人对童一如失踪并不特别上心,零零九和徐梦丝就罢了,就连班伍、海叔都从不过问追查的进展。 班伍……故事盆地…… 这些人和事以画面的形式出现在脑子里。成天路突然站了起来,喃喃自语:“对了,我怎么看不见呢,那明明就是一盆地!” 成天路坐回长凳上,开始上网搜索。地图定位、翻看图片和新闻,不知不觉太阳慢慢西斜,等他回过神来,一看表,已经下午四点。比琦哥儿一般回到酒店的时间,已经晚了两个小时。 成天路眯起眼,仰视无云的蓝天,哪有直升飞机的影子?他跟自己说:琦哥儿一定是画得忘了时间,还待在桑南先生的家。可他双手已经不听话地给琦哥儿打了三四个电话,没人接听。 零零九听说琦哥儿没回来,反应比他还大:“不妙啊,这孩子第一次出远门,不会被那缅甸人拐出国了吧?” “想什么呢,你说琦哥儿有什么被拐的价值?” 两人回到酒店房间,很快就在沙发空隙找到了琦哥儿的手机。“琦哥儿没带手机!我靠,这是正常发挥,丫不把身份证丢了才是灵异事件。” 成天路心里七上八下。在桌上翻了翻,找到一沓乱七八糟的纸片,有琦哥儿拿回来的旧旅游册子、用过的机票等,还有琦哥儿画的速写,孔雀、大象、蟒蛇、金碧辉煌的佛庙、酸角树、各种精细雕琢的器具、俯瞰的香蕉园和楼宇等等,估计都是在桑南处看见的。生活直径不超过20公里的琦哥儿,现在一日飞行200公里到国境边陲,每天都见到了新鲜的事物。 回想琦哥儿的举止,回来后能吃能睡,跟桑南相处融洽,没露出任何不正常的迹象——可人心难测,何况桑南又是个文化背景全然不同的人? 成天路把纸张叠好,像在收拾胡乱发散的思绪。 天完全黑下来,成天路在停机坪等了两个多小时,除了傍晚遛弯儿的人,谁都看不见。海叔和零零九在周围踱步,沉默让人更是烦躁。 海叔把指节捏得咔咔响:“一有名有姓的大名人,怎么会找不到!天路,你真不该让琦哥儿去给他画画。” 成天路也很是懊恼,桑南没带跟班助理,寥寥交谈过几次,也没交换联系方式,现在竟然不知道如何找到他。小胡自然是继续打太极,成天路询问这里的媒体同行,给的都是宣传公关的电话。公关用字正腔圆的英语说,请稍等,我会马上给您答复。 “马上”到现在,午夜降临,琦哥儿肯定是出事了。如果是国内任何事情,成天路都有处理的办法,可一涉及到外国大商、200公里的距离甚至跨国界,他就束手无策。他甚至不确定琦哥儿还在不在国内。 “我去边境找他,”成天路当机立断,找了司机,当即启程。 盘山路没有路灯,车前灯照耀的前方,道路上的荧光条像不断后退的破折号,成天路的思绪也不断被新冒出来的想法打断、偏离、质疑。脑子疲累地想: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逻辑?悬疑故事里总有动机和布局,即使加了偶然的因素,也是为了增加戏剧性和哲思。可现实里哪有那么多运筹帷幄,哪有那么清晰的因果?大部分都是莫名其妙的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