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云歌记忆力惊人，她的物品如何摆放全都牢牢记在脑中，哪怕只发生了两度的偏转、两毫米的偏移，她都能一眼发现。 有人翻过她的抽屉。 云歌回过头，和陆文君四目相对，用眼神询问——是你吗？ 有些话，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说出口就可能存在被别人听到的风险。 但是云歌知道，她的眼神，陆文君一定能看懂。 陆文君垂下眼帘，没有给云歌任何回应。 贾浩南脱衣狂奔、口出狂言的视频，被不知道哪个学生发到了微博上。 很快就引来大量关注和转发。 贾浩南的疯癫丑态和大声喊出的“我是z省最强金牌教练”形成鲜明对比，网友们都在好奇贾浩南的身份，是否真的如他所说。 确认贾浩南竟然真的是全省竞赛强校崇礼的竞赛教练后，网上舆论更加沸腾。 一个无名无姓之人发疯，和一个受人尊敬、智商超高的竞赛教练发疯，自然是两回事。 既然贾浩南真的是崇礼的竞赛教练，那么他所说的疯话，就非常引人深思了。 他是否真的是z省数学联赛组委会的下一任会长？甚至有望当上全国联赛组委会的会长？ 这样前途无限的一名金牌教练，又为什么会发疯呢？ 网友中不乏火眼金睛之人。 “这个人发疯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吸了毒。” “对对对！警方查一查这个人是否吸毒吧！我也觉得特别像！” 网上绝大部分网友都不敢相信，毕竟名校老师、竞赛教练这样的身份，与一般人心中的瘾君子相差甚远。 但是很快，不敢相信的网友们就看到了警方发布的通报—— “2月10日9时05分，h市公安局x分局接到报警电话，称教师贾某某于疑似突发精神疾病在校园内裸奔。针对该起报警，x分局立即出警将贾某某带回警局，并进行药物检查，在贾某某体内检查出大量苯丙胺。 据侦查，贾某某近三年内，大量非法购买管制药品，并诱骗、强迫学生服用中枢神经兴奋药物阿德拉（主要成分为苯丙胺）。现已被x分局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目前案件扔在全力侦办中，公安机关将根据案件侦办进展，于近期召开新闻发布会，及时通报有关案情。 h市公安局x分居 2011年2月10日” 此条警方通报的微博发布后，半小时内登上了微博热搜。 第40章 警方通报的微博登上热搜后，被更多的网友看到。 一时间舆论哗然。 “老师让学生吸毒，这个老师疯了吧？？？” “兴奋剂和毒品还是有差别的，我觉得应该这样类比，教练让运动员吃兴奋剂，竞赛教练让竞赛生吃大脑兴奋剂。” “兴奋剂也不能忍！这个老师伤害了多少学生？警方快点出通报！” “竟然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一定要严查！！重判！！！” 警方的案情通报并没有公布案件的所有细节。 网友们都认为贾浩南自己平时也有嗑药的习惯，这次发疯裸奔是一不小心嗑药过量。 没有人知道云歌报警的事情，大家都认为是贾浩南发疯裸奔，牵出了这个案件。 警方的侦查结果和网友们的猜测不同。 警方侦查发现，贾浩南自己从来不会服用阿德拉这类药物。这一次过量服用纯属意外——贾浩南拿错了药瓶。 贾浩南有高血压，常年服用降压药。不知道怎么回事，贾浩南将一瓶降压药和一瓶阿德拉放在一起，拿错之后将阿德拉当做降压药吃了。 云歌心中隐隐有猜测，但是警方侦查后定性为这是贾浩南自己的疏忽大意。 一位年轻警察感慨道，“这就是报应啊……可惜这个报应没有来得更早一点！” 另外一个警察说道，“这么多学生，怎么就没有一个学生选择报警呢？为什么全都任由贾浩南掌控？” 警察拿出被贾浩南害过的学生的家庭情况调查，看到的人全都沉默了。 贾浩南早在多年前就开始欺骗诱导学生服用阿德拉。他带的这一届学生中，受害者有两人，陆文君和徐鑫。 三年前，他带的学生中，还有三名受害者。 六年前，他带的学生中，还有一名受害者。 一共六名受害学生，都是家境贫困，父母的文化程度和社会地位较低，甚至父母对孩子毫不关心的家庭。这些学生都是因为成绩优异，被崇礼减免学费后特招入学的，本应是非常难得的寒门贵子，但却被贾浩南泯灭人性地摧毁。 六年前的最初的受害者，是一名女生，名叫梁语薇，如今在北大读书。她当年数学联赛进入了省队，在冬令营中拿到了金牌，保送北大。 但是在北大读书期间，因病休学两年，因此至今还没有本科毕业。 梁语薇听闻贾浩南被警方逮捕的消息后，嚎啕大哭。坦言自己当年已经有了轻微的成瘾症状，升入大学摆脱贾浩南后，花费两年时间才恢复健康。 但是梁语薇患上了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曾重度抑郁，如今依旧处于轻度抑郁，并且做好了一辈子和抑郁症做斗争的准备。 “患上抑郁症很难说有某一个具体的原因，但是我心底觉得，我患上抑郁症和曾经被贾浩南诱导吃阿德拉有很大关系。” “曾经我很爱数学，遇见贾浩南之前，我坚信我这辈子都会和数学相伴，我一定会从事与数学有关的工作。” “但是现在，我看到数学就会感到恐惧。” “保送北大时我特意避开数学专业，选择金融专业，但是金融专业中涉及到的数学知识依旧让我感到痛苦。” “大一是我最痛苦的一年，我想转专业，但想要转专业就必须要先在本专业取得靠前的排名。我只能忍着痛苦学习，从那时起患上了抑郁症。” “后来我成功转专业了，但是也并不感到快乐。学习的快乐和成就感已经离我远去，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我没有其他同学那样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一直在挣扎，唯一的目标就是能够顺利毕业。毕业后我也不会在继续读研深造，能找到什么工作就会去做什么工作，我不会再求学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助长了贾浩南的罪恶？站在他的角度来讲，我是他的第一个成功案例，非常成功。” “五年前崇礼的学科竞赛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竞赛生取得省一的成绩就很棒了，我是我们那届唯一一个进入省队，并且在冬令营中取得金牌的。” “因为我的成绩，贾浩南从一个年轻的、被学生和家长怀疑经验不够的竞赛教练，成为了崇礼最好的数学竞赛教练。” “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报警，但是一直没有勇气。我不敢让我曾经服用过阿德拉的事情被人知道。运动员一旦被发现服用兴奋剂，比赛成绩就会被取消。我不知道如果我被发现服用了中枢兴奋剂，我的数学联赛成绩会不会也被取消？我是通过数学联赛保送北大的，如果成绩作废，那我是不是要被北大开除？” “大家会怎么看我？会不会有人把兴奋剂和毒品混为一谈？会不会有人将我看作瘾君子？” “我太懦弱了……是我的懦弱，让贾浩南逍遥在外这么多年，是我的懦弱，让贾浩南在我之后又害了这么多个学生……” 梁语薇说道这里，泣不成声，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很轻松。 “这么多年了，贾浩南犯的罪终于大白人间了，终于不会再有学生被害了。” “如果我会被北大开除，那就被北大开除吧。我现在心里非常轻松，我真的应该早一点报警的。” 三年前的三名受害者中，有一名男生在生理上和心理上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警方会为我保密，对吗？”男生询问警察，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开口讲述。 “我当初没有成瘾，我知道这个药有问题，不敢按照贾浩南的要求吃那么多，剂量减半在吃。每次重要的考试之前吃几顿，学习时的注意力会非常集中，学习效率会提升好多倍，完全不会像平常学习时那样走神，注意力集中的时间可以长达几个小时。” “考试前吃这种药，考试时头脑也会非常活跃，解题的思路比平时要快很多。” “数学联赛的卷子，上面的题目我都会做，但是我做着做着题，心中突然想到——不行！如果我进入省队！贾浩南一定会让我继续吃药！吃的时间长了怕是真的要上瘾了！” “于是我故意有一道半题没写，想要把分数控制在能够拿到省一，但是进不了省队的范围内。” “那年我运气真的很好，我前面一名进入了省队，我没能进入，我只拿到了省一，然后通过了保送生面试，上了北大。” “贾浩南得知我只差一名就能进入省队之后，通过自己的人脉，让组委会复核我前面几位考生的卷子，想要再找出几个扣分点，再给他们扣掉几分，让我进入省队，万幸也没有成功。” “我的卷子上找不出加分点，我前面几名竞赛生的卷子上也找不出扣分点，最终我止步省一。贾浩南十分气恼，但我却非常庆幸。” “这些年，我一直在给自己心理暗示，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有带来任何后果，对我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或许这样的心理暗示真的有点用吧，我现在很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不过听说贾浩南被绳之以法，我真的很高兴。” 另外两名学生，一名男生和一名女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男生被保送名牌大学的第一年就退学了，如今正在治疗精神疾病，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女生则在数学联赛前就因为服用阿德拉产生了生理上和心理上的诸多问题，根本没能参加数学联赛，甚至高中都没有顺利毕业，现在只具有初中文凭。 警察调查完所有被害学生后，全都认为贾浩南应该重判！应该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贾浩南毁掉了那么多位学生的未来和人生，再重的刑法也不为过！ 贾浩南这一届的学生中，陆文君和徐鑫两人目前的状况也十分不妙。尤其是陆文君，已经有了成瘾的症状。她曾经自己尝试着停药很多次，但是吃药后身体有诸多不良反应，停药后身体的不良反应更加严重！ 于是陆文君没有一次停药成功，每一次都重新开始吃药。 陆文君和徐鑫两人，目前最好住院治疗。但是两人家庭的经济状况都不好，休学、住院，对两人的家庭都是非常沉重的负担。 就在警方努力为两人想办法的时候，云歌站出来承担两人的住院治疗费用和生活费。 陆文君没想到在同一个宿舍住了十几天，说话却不超过十句的学妹，竟然愿意为自己出这么大一笔钱。 徐鑫更是震惊，他根本不认识云歌！他和云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陆文君和徐鑫都无法心安理得接受云歌经济上的援助，“我们非亲非故，怎么能收你的钱？” 徐鑫说道：“这不是小数目，你爸妈也不同意吧。” 云歌父母双亡的事情，在崇礼不是秘密，许多学生都通过身边的同学得知。更何况云歌如今在网上也是知名度不小的网红，崇礼的许多同学都关注了云歌微博、定时看云歌的直播，从网上得知了云歌的基本情况。 但是徐鑫在学校和身边同学几乎零交流，更不会上网，因此对云歌的基本情况一无所知。 云歌无意多做解释，“我的钱都是自己赚的，完全由自己支配，这点你们不必担心。” “如果你们不愿接受无偿的帮助，我也可以先借钱给你们，写好借条，以后你们赚钱后还给我。” “无息，或者按照通常的利息，你们也可以自己选。” 对于贫困的学生，有一些助学金可以申请，但是陆文君和徐鑫都要休学，这样的情况就比较棘手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等你们身体康复后来我的公司做兼职，用工作时间来偿还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