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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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以潦弓腰,散落下来的额发若有似无地蹭在青年眉眼上面,他的嗓音压得很低,像躲在一个透明的筒子里的悄悄话:“有没有臭味?” “没有。”茭白后仰头,他只闻到了戚以潦皮肤的味道。 冷又硬。 . 半个多小时后,茭白用酒店的电话打给章枕:“你人在哪,三哥喝醉了,你赶紧过来。” 章枕在送一合作商女儿回家,那女孩是中途过来的,趁三哥没注意,碰了他的手。 大家都惊了。 合作商嫌丢人,也怕得罪戚家,他当场甩了自己女儿一耳光表态,更是头也不回地丢下她离开。 章枕是不想管的,但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穿着清凉地站在路边哭,要是出了什么事,一辈子就完了。 还是把人送回去吧,也不远。 章枕开着车:“不用管,三哥喝醉了比清醒的时候还好应付,给他个地方睡觉就行。” 他想起来什么:“就是……” 茭白心一提:“怎么?”别他妈是什么怪癖吧?应该不会,不然章枕也不可能放心他和戚以潦独处。 “他现在睡了,后半夜肯定就醒了,你也赶紧睡吧,作息跟着他来,到时候你给他读几页书,或者念个经。”章枕说,“白白,晚上辛苦你了,明天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茭白叮嘱章枕开车注意安全,他挂掉电话,发觉原本躺在床上的戚以潦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直视着一个方向。 “你在看什么?”茭白也往那瞧,除了精致的家具摆件,就没别的了。 戚以潦皱眉:“我在看什么……”他揉了揉太阳xue,胸膛轻震,诡谲地笑了起来。 茭白的汗毛刷地起立。 “小白,”戚以潦指了指床边,笑容和煦又迷人,“把椅子搬过来,坐这。” 茭白注意他的动向:“念书吗?” “不念。”戚以潦阖上眼,嘶哑道,“你就坐着,看叔叔睡觉。” 茭白:“……” 于是接近零点,房里上演了诡异一幕。 西城显赫的戚家领军人物和衣平躺在床上,床前坐着个高中生,什么也没干,就看他。 茭白渐渐从懵逼状里出来,揣测戚以潦的行为。这酒店估计是他临时住一晚,懒得派人来按监控。 戚以潦这是,拿他当监控眼? 茭白的坐姿很快就从端正变成瘫着,他见戚以潦的眼皮在动,气息也不均匀,知道人还没睡:“三哥,我想跟你说个事。” 戚以潦放在腹部的手指轻点。 “柳姨警告了我好几次。”茭白没添油加醋,柳姨说了什么,他就转述什么。 戚以潦衬衣最上面的扣子被他滚动的喉结抵着,上下微颤:“不用管。” “我怕她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算计我。” 茭白前倾身体,托着腮,笑呵呵,“你别觉得我是小人之心,我被老太太坑了,有心理阴影。” 戚以潦淡声道:“兰墨府不是沈家老宅,柳姨不是老夫人。” “况且,”他不薄不厚的唇挑剔地轻挑,“吃一堑长一智,如果你还在类似的坑里摔两次,那你就要找找自身的不足。” 茭白的脸抽了抽,说的也是呢。 床上的戚以潦忽地睁开眼:“但你的诚实,叔叔很喜欢,要保持。” 茭白瞥活跃度,涨了0.3。 白猫在打呼,两只爪子垂在身前,小肚皮一下一下起伏。 茭白捏捏手指来了精神,要我的诚实是吧,那行,我就继续了,我给你点儿。 “还有个事,”茭白随意地说,“年初在船上救我的赵叔……” 戚以潦打断:“不行。” 茭白说笑:“拍个合照而已。” 戚以潦没有半分改变主意的余地:“给他开支票,数字随便填。” 茭白咂嘴,大手笔啊:“可我都答应赵叔了,他就想要跟你合照,留着当传家宝。” 戚以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替谁答应的?” 茭白作窘迫状。 却不知他一演戏,漏洞百出。有人看他演,就觉得是世界奇景。 戚以潦的面部线条变回往常的散漫:“合照不可能,让他来,在兰墨府拍几张。” “好的。”茭白为他的救命恩人争取利益,“那支票……” 戚以潦嫌他话多:“照旧。” “好的。”茭白见好就收,他把椅子搬近点,从口袋里摸了袋牛rou干,“三哥,去年我听姜焉夸你来着,就你这气度,他的那些夸奖你是实至名归。” 茭白顺便奉承了一把,谁知戚以潦来一句:“姜焉是谁?” “……小辣椒,长发飘飘,肤白大长腿,穿红裙子的美人。”茭白说起姜焉的标志。 戚以潦动眉头:“名字忘了,人有印象。” 茭白撕咬着牛rou干,随口一问:“他拿了多少酬劳啊?” “几千万还是一亿,”戚以潦曲起一条腿,睡姿从规整变得松散,“不清楚,你想知道就去问阿枕。” 茭白嘴里的牛rou干顿时就不香了。 不是,这位救世主活菩萨,你要不还是按照正常流程,给我打钱?我也不要按分钟付酬劳,按时就行。 “你想要钱?”戚以潦侧头。 茭白呵呵,这问题问的,我怕是给不了清丽脱俗的回答。 “你不缺钱。”戚以潦笑,“小孩子卡里的钱不能太多,多了容易做坏事。” 茭白没瞪戚以潦,瞪的他家猫。 那猫的尾巴来回晃了一下,睡得很香甜。 然而它身上的毛还是红的,脖子也依旧断了搭在一边。 “雇员是不能住在兰墨府的。”戚以潦的笑声淡下去,“你想要雇佣协议,我叫阿枕打印一份给你。” 茭白摇头:“别,我不签,现在这样挺好的。”进不了兰墨府,我还怎么搞你? 戚以潦又笑。 茭白避开他虽然带着笑意,却黑沉沉深不见底的眼眸,若无其事地啃牛rou干,费力咬的时候,腮帮子都泛了层粉色:“姜焉是不是跟了你最久?” 戚以潦唇边的弧度还在,语态给人一种薄凉感:“也许。” “那你应该很满意,为什么还让他走?”茭白靠回椅背上面,今晚也不知道要坐多久,又困又无聊。牛rou干只有一袋,吃完就吃屁。 戚以潦今晚的性情似乎是受到了酒精的侵蚀,耐心比平常还要多,对于茭白的疑问,他几乎都回答了,譬如这个问题。 “腻了。”他说。 茭白脑壳疼,果然啊,这位身边的人换来换去,是因为新鲜感没了。就跟其他霸总的床伴同理。 姜焉跟了戚以潦几个月,茭白对自己的音色没信心,他肯定是破不了那记录了,只求能让戚以潦腻晚点,等他把活跃度搞过50。 “三哥,你还没对姜焉腻的时候,为什么把他给你老友啊?”茭白声音模糊。 “不是给,是他自愿。”戚以潦轻描淡写,“那晚老沈看上了他,我问他意思,他说他想多打一份工。” 茭白一愣。戚以潦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那就是真的。 他想不明白,姜焉都赚那么多钱了,为什么还一副很缺的样子?乐队主唱怎么就跟要填补无底洞似的。 姜焉去了北城,还继续搞音乐吗? 茭白嚼着牛rou干,思绪飘到了去年,他记得沈家派沈而铵来接他那回,戚以潦有让章枕将南城的局势透露给他,问他怎么选择,是他自己说要回南城。 这么说,姜焉对前雇主的评价没夸大其词。戚以潦是真的绅士有风度。 茭白的眼前冷不丁地展出刻了一大片“克制”二字的书桌,他咕噜咽下牛rou干,胡思乱想了起来。 房里不知不觉沉入静谧中。 茭白原本还能维持盯视戚以潦的举动,慢慢就困顿地耷拉了脑袋,手里的牛rou干袋子也从指间滑落在地。 戚以潦掀起眼帘,泛着血丝的眸中没丝毫浑沉之色,他坐起来,揉着额头,睨了眼脑袋往下磕的青年:“你把我问醒了,自己却打瞌睡。” 静躺的牛rou干袋子被拖鞋踩中,发出受惊的声响。 椅子上的茭白没醒。 戚以潦肩背挺直,单手拖住年轻人的下巴,微屈的手指往下,抚上他的脖颈,指腹描摹他的血管跟脉搏。 半晌,戚以潦弯腰,黑色鬓角擦过他苍白的耳朵,暗冷的目光盯着虚空,半抿的唇间吐出一个词:“mesonoxian。” 茭白的脸歪在他掌心里,闭着眼,无意识地翻译:“午夜。” “乖。”戚以潦愉悦地笑着直起身,他的脑袋怪异地不断偏摆,视线扫过整个房间的边边角角,“午夜已到,新的一天来临了。” “小白,早上好。”戚以潦拍两下青年的脸颊。 茭白“啪”地拍开。 他那一下导致自己的身子却往旁边倒,整个栽向了戚以潦。 如果茭白是醒着的,那他就是社会性死亡。 因为他的头刚好撞在了戚以潦的裤扣那里,脸贴着…… 戚以潦微仰头看天花板,他的神情淡然温和,被打开的那只手却僵在半空,指尖神经质地发颤,关节冷硬。手背到小臂,再到整条胳膊,半边身子,上半身,下半身,全身的血液都冻住,冻僵。 如同一个死物,一件经上帝之手多次雕刻过的最佳工艺。 克制。 戚以潦松开渗血的牙关,低不可闻地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