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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 大概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 如此渴望着什么。 渴望得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在火上焚烧。 一直觉得可有可无的东西,现在却好像向着他始料未及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地狂奔去了。 “我好像……喜欢这种感觉。” 他怔怔地仰望着这宏大而灿烂的舞台,轻声道。 第70章 冷烟花猝然炸开的耀眼绚烂模糊了他的视线, 一片恍惚中, 他只看得见面前的观众席如黑河一般铺展开,无数的荧光棒在眼中化为点点流光, 仿佛静河上如星河般漂流的花灯明明灭灭。 脚踩着舞台地板,却近乎踩着柔软到无法着力的棉花,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手持录影机拍出来的幻影般晃荡着重影, 从来没有沾过酒的少年此时却体验到了被酒精麻痹一般的天旋地转感。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尽管在舞台中央的他什么也看不见,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血液在血管中加速奔涌的亢奋。 在心中强烈的想要声嘶力竭呐喊出什么的情绪驱使下,他面向那五光十色的耀眼光圈,拼尽全力、哽咽着高声呼喊道—— “我的名字是林溯雨,林间溯行雨的意思——” “喜欢我,可以吗……?” …………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墙上的时钟自顾自地以每秒一步的匀速向前走动, 齿轮绞合着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平时极容易被忽略去的滴答声,在凌晨两点的时分, 能聆听的也只有一屋子如雕塑般凝固静止、被霜色的月光映出蓝白交杂之色的斑驳光影。 心脏狂跳的速度在一片静默中逐渐趋于稳定, 失控一般的剧烈冲撞从狂热的状态中脱离后便像是赤红的烙铁浸入寒水, 只一瞬间,几近被剥离殆尽的理智便回到躯体中, 只有搭在腿上的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 他下意识用右手按在了左手的手背上, 试图阻止自己这如同痉挛一般的颤抖。 ——毫无效果。 急促的喘息声在安静得接近死寂的室内愈发清晰, 直到分针悠悠地转过一圈, 他紧绷的背脊才慢慢放松下来,如同脱力般向后倒去。隐没在黑暗中的金发柔软地覆在他的脸上,好像海水推着簇白的浪花涌上沙滩,转瞬便淹没了视线所及的一切,只有沉凉的月色浅浅地映出少年半截光洁的小腿,还有垫在其下的粉红碎花毛毯。 动作迟缓地将手盖在脸上,他睁开眼睛,透过指缝望向上铺的木板,失焦的双眸中却只余下茫然。 现在再想回忆梦中的感觉,更近似隔着层纱去亲吻盛开的花,连那似有若无的花香味都还残留在唇边,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在失魂般蹲下身时那一秒的心动了。 梦中那全身沸腾燃烧的兴奋感,如今想起来反而更觉得莫名其妙。 那是一种迄今为止从未体会过的陌生情绪,这样状态下的自己,却更让他感觉无所适从。 奇怪得根本不像他自己…… 他曲起腿,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才觉得泛上心头的恐惧感远离了一些——虽然他也不确定这种让他骨头都隐隐发冷的负面情感能不能称之为害怕,但这一刻,他却当真升起了逃离的念头。 他能够赖以存活至今的理由就是想要好友能够过得开心,林溯雨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全都是无所谓的事情,这样才能够保证他是不会被打倒、也没有弱点的林溯雨。 如果连他唯一能保证的绝对旁观视角都失去了的话,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有了想要追逐的东西的话,会不会只会失去更多呢。挥着蜡制成的翅膀想要更靠近太阳,最后却只会被融去了双翼坠入海中,这是喜剧,却也是悲剧。 到底为什么会变了味道,是哪一步出了差错,又或许是因为,林溯雨这个人自己出了问题呢? 本来就不确定能否拥有的东西,也不应该去奢望触摸。 为什么,一直都是这么践行的自己,现在却觉得……有点不甘心呢。 发愣了会儿,他才松开手,坐起身,拿脚尖在地上蹭了会儿,找到了拖鞋。 筱筱之前怎么说的来着……需要冷静的时候,记得喝啤酒? 他神情恍惚地站起身,走了两步,却意外踢到了一个柔软的、蓬松的不明物。 他眯起眼,蹲下身摸索了起来。 ——是被子。 借着月光,他靠花色认出了这应该是陆正霖的被子。 他们宿舍睡觉老实的怕是只有游弋一个,林溯雨还好,最多就是第二天醒来发现被子被自己揉成一团塞在枕头的位置,罗筱就比较夸张了,什么奇怪的睡姿都出现过,甚至还有一次,罗筱是呈头朝下的倒挂姿势睡的——这个睡姿让林溯雨困惑了很久,他私底下还试过,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至于陆正霖,则是有晚上突然直起身“啊啊啊”地一通乱喊以后再躺倒回去继续呼呼大睡的奇怪毛病,有时候还会对着一片空白的前方挥手,再鼻音浓重含糊不清地喊几句“我永远爱你们”,头几次还把他对铺的罗筱吓得不轻。 想起陆正霖这怪毛病,林溯雨心里差不多有底了——估计是他这次梦游起身起猛了,直接把被子掀到地上去了。 随着日期已进入九月下旬,凌晨时分的汴州气温一路走低,如果一晚上不盖被子,体质再好的人恐怕也会感冒。在这种关键时刻感冒,对比赛状态的影响有多大不言而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