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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筱吁出一口气,眼中不见任何动摇:“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愿意承担我做出这种行为带来的后果与风险。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我不想这么做。所以……以榕, 手机麻烦还给我。” “可是……”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明知道这么去做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痛苦, 为什么还要选择去做呢? “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干……”沈以榕没有发觉自己此时的声音多么虚弱, 他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仿佛都在陷入一种缓慢的崩溃状态,从面前的桌子开始,仿佛一切都在扭曲, 像是高温下被炙烤融化成扭曲液体的胶状液体流淌下来——而后他发现, 是他自己的精神世界在被曲解、解构,在面前少年平淡的眼神中轰然倒塌。 之前任何的经验都无法套在对方身上,他对什么事都能看得清楚, 连千光的异常股份流向都可以说个一二三点来, 但面对罗筱,他罕见对自己的预判失误感到了恐慌。 在紊乱的呼吸声中, 他听见少年耐心而柔和地再次请求道:“以榕,手机麻烦还给我。” 交出去的话, 那家伙一定会走上自毁前程、近乎自杀的路子的。如果是把对方当朋友的话, 这个时候, 一定要阻止他才对…… 明明想的是这样, 他的手却好像不听使唤了。 “你……这么做,是因为,林溯雨吗?” 眼睁睁看罗筱把手机放进衣袋里,沈以榕脸上渗着细密的汗水,问出了他本不打算问的话。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够解释罗筱这种行为的理由——如果罗筱把林溯雨看得比自己的未来星途还要重要的话,那么哪怕他自己无法理解这种感情,至少可以给他一个看似合理的解答。 罗筱想了想,认真道:“初衷确实是因为溯雨没错,但如果闹成这样的话,无论被伤害的人是谁,是溯雨,是你,或者是任何一个不相关的人,我都会这么做的。” 沈以榕彻底陷入了失语状态,脑子乱糟糟成了一团浆糊,连自己什么时候和罗筱说的再见都想不起来。 沈以榕一直都知道罗筱虽然平时相处的时候无论别人说什么基本上都会点头同意,很少会有跟人起冲突,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他性子过于绵软,忍让过了头。但实际上只是罗筱太过于考虑别人的心情,对许多事抱着“你开心我就无所谓了”的想法——而当他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的时候,无论是谁来都劝不了他。 比如说在中考结束的时候说要当偶像,再比如说在他沈以榕被孤立排挤时依然像以前一样和他来往,而现在,他堪称固执的一面又占了上风——他认为自己要去做的事,无论别人认不认同,他都要去做。 除非像飞蛾拥抱火苗在火中彻底化为灰烬,在这之前,哪怕被刺得浑身是伤,也要背负着痛苦无怨无悔地为了心中所谓的“原则”坚守到最后一刻。 这种性格是一把双刃剑,他愿意为了朋友一往无前,成为他们在黑暗中的守护者,也会在追寻心中真理的道路上走向自我毁灭。 如果罗筱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这样的性格也许并不会带给他太大的麻烦,也许还会被同学深深地信任和依赖——但他现在却是在娱乐圈无依无靠、连晋级需要靠命的偶像。 “希望这事儿别让人抓住做什么文章,别闹出什么水花,静静沉下去就好了……”心中的担忧始终挥之不去,沈以榕心事重重地走着,眼睛余光瞥见迎面有人走来,习惯性往旁边迈了一步将通路退出来,却没想到对方也恰好往同样的方向移动了一步,两个人面对面堵了个结结实实。 沈以榕没想太多,往反方向横跨了一步,正打算走,没想打对方也优哉游哉地移动了过去,再次堵住了他的去路。 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来找茬的,沈以榕半敛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终于正眼瞧了一下对方—— “林溯雨?” “晚上好啊,沈大兄弟。”林溯雨抱着胳膊,灿烂的金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此刻的眼睛愈发冰冷得像是没有感情的玻璃珠,“离你睡觉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能不能拨一点您的宝贵时间出来,我俩谈谈?” 虽然他和罗筱是好友,林溯雨和罗筱也是好友,但他俩就像是维持着某种程度的默契一般,极少和罗筱提到对方,也没有任何和对方接触的意思,更不要提两个人发展成好友关系了。 对于林溯雨,沈以榕倒是没什么太多想法,说不上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这也是他对除了罗筱以外所有人的看法,冷冷淡淡不带半点人应有的情绪色彩。 现在被林溯雨以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堵在走道里,在罗筱那里遭受的冲击仿佛这一刻彻底被强行压回了现实,沈以榕依然是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绝对旁观者。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当然可以。”沈以榕微笑着迎上了林溯雨的目光。 他习惯性摆出缺乏攻击感的姿态,让自己尽量显得像个无害的弱者——这是多年来他为自己披的保护色,有时候连在罗筱面前也无法脱下来,温驯柔弱得像是每一个被拔了牙、磨去爪子的老虎。 “非常感谢您。”林溯雨指了指宿舍外头的花坛,“方便出去吗?” 明明是极为礼貌的询问,但林溯雨这随意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