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安平侯今天挨揍了吗在线阅读 - 第28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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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行止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着,看着满身是血的贺阑靠在树干上,一双手不住颤抖,眼圈通红,活像是偷抹了姑娘家的胭脂。

    他眉头紧锁,胸膛剧烈起伏着,好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小阑阑。”顾行止喉结上下鼓动着,因缺水干裂的唇瓣无力地翕动,“过来,让我看看。”

    贺阑闻言看着他,眸光几转,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得太重,一个人呆滞地坐在原地,并没有如他所愿走上前。

    “小阑阑。”顾行止再度唤了一声,话语里不自觉的染上几分哽咽。

    “尊主!”贺阑没有反应,答应他的一道担忧的女声。

    阿云带着一众门徒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顾行止,一双美目瞬间湿润。

    她一改往日镇定,顾不上去提裙摆,好几次险些摔倒在地,好一会儿才跑到顾行止身边,道了声抱歉而后把他抱在怀里。

    阿云握着顾行止的手不断输送灵力,目不转睛地看着顾行止,关切地问道:“尊主,您哪里不舒服?”

    顾行止置若罔闻,直勾勾地看着贺阑,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小阑阑,过来,到哥哥这里来,过来让哥哥好生看看。”

    贺阑把脸转向另一侧,余光有意无意地往一边瞥去,再度听到顾行止的声音,干脆闭上眼。

    “小阑阑……”

    “贺长老!”阿云看着贺阑那冷漠的态度,虽说是他救了顾行止,但看着他对顾行止视而不见的态度使得她本就泛酸的内心瞬间燃起火苗。

    “尊主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你。”

    啪──

    愤怒的话语被响亮清脆的巴掌声碾得粉碎。

    “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跟他说话?”恢复了些许体力的顾行止直起身子,冷冷地扫视着阿云。

    阿云怔愣许久,虽说她此时脸上戴着面纱,可从那双逐渐幽暗的目光不难猜出面纱下扭曲的面容。

    “尊主就这般护着他?”阿云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旁人说什么都不行?”

    “你算什么东西?”顾行止嗤笑一声,“想发疯给我滚远点。”

    阿云脸颊不住发烫,眼尾泛起薄红。她拢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收紧,低下头,眼睫快速抖动着,企图抖落那攀在睫毛上的泪珠。

    好一会儿,阿云沉声道:“属下知错,是属下僭越了。”

    “尊主身上有伤,随属下一同回去疗养吧。”

    “小阑阑。”顾行止再度把目光投向江景昀,迈开步子,踉踉跄跄地朝他走去。

    贺阑再也无法当没听见,他睁开眼,转过头看着顾行止,稳住紊乱的呼吸,指了指倒在一旁的谢谙,低声道:“谢谙……”

    本想直接说杀了的顾行止连忙改口:“你想如何处置?”

    “我?”贺阑错愕地看着顾行止。

    顾行止点点头,粲然一笑:“这次你可算是立了大功,这谢谙就任由你处置了。”

    贺阑淡淡道:“那就丢这吧。”

    “不。”

    “这里何时轮得上你说话?”顾行止厉声打断阿云那尚未说完的话,眸含警告地看着她,“你若再多说一次,就给我滚。”

    阿云张了张嘴,终是一个音也没蹦出来,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贺阑身上瞟去,眸里流淌着怨毒。

    “哪里受伤了?痛不痛?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回去?”顾行止担忧地看着贺阑,“算了,你这身上都是血,肯定受了很重的伤。还是我抱你回去吧。”

    还没等贺阑回答,就见顾行止已经弯下腰,作势欲将他抱起。

    然而却在他伸出手的时候眼前一黑,身子往一边栽去,好在被阿云及时扶住。

    阿云愤怒地瞪着贺阑。

    “把他带回去吧。”贺阑迎上她那双几欲喷火的眸子,淡淡道,“从明月沟那里。”

    “你凭什么命令我?”阿云冷冷看着他,“你当真以为我怕你?”

    贺阑道:“你靠过来点。”

    阿云不明所以,却还是把身子往前倾了倾。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令阿云瞪大了眼,骂道:“你凭什么。”

    啪──

    又是一个巴掌。

    贺阑甩了甩手,面不改色地看着她,扬了扬眉,道:“就凭我是贺阑。”

    “怎么?还有什么意见?”

    阿云气得身子发抖,几次想要还手都忍住了,只能干瞪着他。

    “既然没有,那就带着他走。”贺阑道,“朝廷的人来了,梨花谷已经被攻下,从那里走不安全。让大家都撤到明月沟,至于后面的事,待尊主醒后,由他安排。”

    即便阿云再讨厌贺阑,可在关键时刻,她还是会不由自主习惯听从他的安排,毕竟这些年贺阑为不系舟做出的贡献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阿云不语,显然是默认了。她背着顾行止往前走,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着贺阑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冷着脸问:“你呢?”

    “你不走?坐这等死?”

    “疼,走不动。”贺阑淡淡道。

    阿云看着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模样,目光忍不住往他身上打量着,似在印证他这话的可信度。

    只见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已经血rou模糊,掌心的rou往外翻,白骨隐约可见,明亮的眸子好似被覆上一层薄纱,黯淡无光,额间停留着密密麻麻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