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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皱了皱眉:“尸体呢?” “礼部的人说在贡院后头就地掩埋了,他们不让我进去,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连平儿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当时就没报官?” “怎么没报官,”田老伯一双眼睛木然地盯着前方,“京兆府、大理寺、刑部礼部我都走遍了,受了多少白眼,又被多少人拒之门外,他们只道我平儿死于心猝,没人受理。后来时任大理少卿的陈光禄陈大人说帮我查,查了一个多月却匆匆结案,只告诉我平儿是正常死的,让我不必再坚持下去了。当时又逢太宗皇帝殡天,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苏岑暗松了一口气,陈光禄是大周刑律第一人,平生所断没有一件冤假错案,为后世奉为楷模。他说案子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没问题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如今又为何打着田平之的名义行凶?” 田老伯慢慢直起身子:“因为我平儿是被人害死的。” 堂上众人皆一愣。 苏岑定了定神,“谁告诉你他是被人害死的?” 老人激愤而起,一双斑驳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我平儿是因为得罪了人被人害死的,就因为平儿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他就在贡院里把我平儿杀了!” 苏岑凝眉,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是谁告诉你的?” 他不信一直以来相安无事,时隔十多年田老伯突然就知道了田平之死于非命,那一定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又指使他做了什么。 “是引你去东市,给你开东市市门的那个人,对吗?”苏岑盯着堂下的人,“他还跟你说什么了?是谁杀了田平之?” 田老伯摇了摇头,“他只说平儿是被朝中的人害死的。” “朝中的人?”苏岑重复了一遍,“所以你就打着田平之鬼魂的名义行凶,为的就是让那个人心生恐惧,从而把人引出来。” 苏岑想了想朝中催着尽快结案的那些人,言辞激烈的大多都是以柳珵为首的太后党,只是这些人里有哪些是因为心里有鬼,又有哪些是为着打压宁王党? 柳珵……又是柳珵。 堂下突然有人轻咳一声,一直在旁听审的大理少卿张君突然道:“案子已经清楚了,是他假冒恶鬼之名杀人,苏大人可以结案了。” 苏岑眉头一蹙。 一听到牵扯到朝中的人张君就催着结案,想必他也知道这件案子牵涉广泛,再查下去可能就不在控制范围内了。 “可是还有一条人命,”苏岑不顾阻拦,接着对田老伯问:“那个告诉你这些的人是谁?” 苏岑站起来来到堂下,蹲到田老伯身旁,“你告诉我杀害吴德水的是谁,我帮你查田平之的案子。” “苏岑……”张君眉头紧皱。 苏岑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目不转睛盯着田老伯,“我在一天之内抓到了你,帮高淼洗脱了冤屈,算是通过你的考验了吗?我既然说会帮你查,就一定会查到底。” 那双已经干涸的眸子里罕见涌现了颤动,田老伯最终抿了抿唇,低头道:“我要最后再去贡院看一眼。” 第24章 水落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暮鼓八百从朱雀门声声传来,昭示着宵禁时辰已到,宫门关闭,路人禁行。 贡院门外却是灯火通明,人人挑灯执杖,对着贡院门口一间糖水铺子严陈以待。 田老伯拆下了风雨飘摇了好些年的幡旗,一行隶书已然模糊,但看得出字迹清秀,蚕头燕尾,颇有几分功力。 田老伯把幡旗折好收在怀里,又把桌子凳子逐一擦了一遍,最后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贡院门口,佝偻着背步履蹒跚走了出来。 苏岑在一旁默默看着人做完了这些,等人出来了才迎上前,“现在能说了吗?那个人是谁?” 田老伯抿了抿因干涸而有些皴裂的唇,刚待开口,只听有什么自暗处裹风而至,竟是直冲着两人而来。 电光火石间只听两声脆响,火光乍现,两枚暗器被半空截下。 祁林持剑挡在苏岑身前,显然早已等候多时。 “伶儿!”苏岑对着暗中某处喊了一声。 一人身姿敏捷地腾空而起,稳稳落到焦急后撤的黑衣人前方,两枚燕尾镖随即脱手,角度刁钻到让人避无可避。 曲伶儿冲人一笑,“用暗器,小爷我才是师祖。” 祁林随即赶到,把黑衣人的退路一并堵住。 苏岑微微一笑,当初他一查到吴德水头上,这人立时就出来暗杀他,这次眼看着他们把田老伯都抓住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早晨让祁林去找的人不只有绣娘,还有一直赖在他家好吃懒做的曲伶儿。这人虽然平日里没点用处,但轻功卓绝,又精通暗器,躲在暗处观察敌人方位还是好使的。 一众衙役紧跟着围上去,黑衣人眼看着逃脱不成,又故技重施掏出两枚烟幕弹来。还没出手,只觉手腕处一痛,两枚小球应声而掉。 “上次我没带装备是不是惯着你了?”曲伶儿指尖夹着两枚石子,“在小爷面前还敢用暗器?” 黑衣人自然不会跟曲伶儿废话,反手抽刀,只见寒光一闪,直冲着曲伶儿过去。 只可惜没到人跟前便被生生截下,祁林执剑一挡,火光乍亮,右手一松,左手反手接剑向前碾压,硬是把剑用出了漠北弯刀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