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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页 第73节

    庄在想了?一下。

    喜欢怎么会?困难,喜欢是?不费力的本能。

    “不是?,是?无法分辨她需不需要我的喜欢。”

    “她不喜欢就拒绝好了?,每个?人都有表达的权利,每个?人都有说‘你可以来爱我吗’的权利。”

    按在关节处的拇指不自禁地松了?一层力,泛白处渐渐恢复血色,他转头看向云嘉,唇瓣微动?那一下,似乎想尝试说什么话。

    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庄在,你怎么连喜欢人也需要人教啊。”

    云嘉叹气,眉心发愁地皱着:“可是?,我这么迟才开?始教你。”

    第53章 正在加载

    脑子?实在难以负荷, 庄在从?云嘉的前?言后语中分析不出明确的意思,一头雾水。

    云嘉蹙眼望着他笑,他便控制不住自作多情,觉得她刚刚那些透着刁难的话, 是不是在故意耍他?

    转瞬又觉得, 这种想法是更可怕的自作多情。

    云嘉并不管他, 也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话题跳转很快,问起他这周的工作行?程。

    他搞不清楚状况, 但如实回答了。

    云嘉约了他周六的时间, 一起回清港,要带他见一个人。

    她没有说这个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庄在也不问, 只问了自己是否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云嘉告诉他:“什么都不用准备。”

    周六一早, 庄在接到云嘉的电话,她问他对清港的路熟不熟, 如果不熟,云嘉就?让司机开车来,因今天要去好几个地方。

    庄在在清港总部实习过, 后来因工作调动回了隆川, 也频繁在两地之间往返, 他来开车没问题。

    云嘉放心了, 告诉他碰面的地址, 跟他说待会儿见。

    庄在喊住准备挂电话的云嘉。

    “等一下?——”

    “嗯?”

    “我?穿什么衣服比较合适?”他很认真地问。

    云嘉也很认真地发出?思考时拖长的“嗯”声, 想了想,然后问他:“西装三件套有吗?”

    人在衣帽间的庄在, 走到相应的挂衣区域:“有。”然后提起一套,又打量挂着的一套,问道,“灰色和黑色,哪个合适?”

    云嘉说:“都用不上。”电话那头的拿着木质衣架的庄在愣住,只听云嘉带着笑的声音问,“你会不会太紧张了?”

    他将衣架挂回去,回答道:“有点。”

    这个程度词很打折了,这两天,他甚至连工作都不如以往投入。不过在旁人看来很正?常,小年轻遇上硬骨头,难挑大梁,因挫败而渐渐懈怠,实在不是什么意外?状态。

    集团内斗多年,从?云昭到庄在,那些元老明面上爱夸后生可畏,实际上还是最乐见让这些后生知道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今早还接到一通棘手的电话,但庄在不想去处理,给助理打电话简单交代,很快把事情踢回去,随那些人怎么做文章。

    他一贯做决定干脆,黎辉夸他做事分?得清轻重?缓急,他想这一点他的确担得起,今天就?是馥兹的大楼倒了,他接到电话也只会说节哀,他还要去忙自己的事。

    毕竟与这些麻烦的工作周旋惯了,即使?迅速丢到一边,心情还是难免受到一点影响,洗漱完,接到云嘉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庄在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云嘉问他既然紧张,怎么不打电话过来问她。

    可能他十分?擅长等待吧,虽然对未知之事紧张,但也没有迫不及待到非要提前?去问个清楚的地步。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他并不想问云嘉不想回答的事情。

    “会告诉你的。”

    他只觉得她讲话的声音很郑重?,字句像扎上漂亮的蝴蝶结,如礼物一样待人拆启。

    车子?停在别墅前?,云嘉走下?台阶,看着靠在车门边的男人,刚刚那通电话结束前?,云嘉还是给了他穿衣提示——好看一点就?行?了。

    深灰的高领衫,黑长裤,黑色的系带靴子?,长款黑风衣,全都是不会出?错的基础款,显然他对衣饰如何?搭配好看的心得并不高深,但肩宽腿长的硬件在那儿,对于“好看”这两个字的诠释,属于怎么穿都不会跑题就?是了。

    云嘉拎着链条包走下?来,问他吃过早饭没有。

    庄在说没有。

    她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说:“那你待会儿开车要开快点,不然清港的早餐店要关门。”

    一路上两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云嘉在大学的工作,庄在平时跟庄蔓见面的频率,隆川未来的天气,隆川冬天和法国的区别,总之都没有谈到此?行?为何?,但是云嘉输入的地址,通过导航声音,一点点接近。

    车子?开进老城区时,昔日的繁华不再,老屋被高楼大厦衬托得只剩烟火气萧条的落寞。

    云嘉问他在清港实习时,有没有来过这边,她小时候很喜欢来这边玩,这边好几家糖水铺子?她都很喜欢。

    庄在说没来过。

    他没有撒谎,实习期间他的确没来过。

    后来和云姿贤成?了邻居,有次行?程一致,云姿贤做向导,带他来过这里,也去过其中一家糖水铺子?,店主是位秃顶的老伯,不仅认识云姿贤,还对云嘉印象尤深,他指着桌上的桂花龙眼冰和炸糖饺,说这是云嘉最喜欢的。

    有多喜欢呢,云嘉十八岁生日,有个小少爷提前?一周来店里,给了一笔钱,来学这两样东西,龙眼冰好做,炸糖饺给手上燎了一个老大的水泡,十有八九要留疤的。

    云姿贤说,是留了一点疤。然后跟对面吃冰的庄在笑着解释说,是司杭。

    庄在也应和地笑了笑,唇角很快跌落下?去。

    他猜到了。

    云嘉许久没来这边老店,在国外?生活了几年后,她的饮食习惯也变了一些,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热衷甜食。

    车子?进入步行?街,两人下?车,走到一家挂着老字号的早餐店门口,难得周末还不用排队,进店后寻到空位坐下?。

    食物上桌,云嘉尝了热气腾腾的炸糖饺,却觉得味道不似以前?,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庄在也夹起一个咬开,看了看横截面,脱口而出?:“饺子?捏得太死?了,没留空隙,糖没有化开。”说完,他凭经验,从?剩下?的几个里头挑了一个好的夹给云嘉,“你吃这个吧。”

    在店里上餐的是个年轻女人,说清港话,给旁边那桌端完红豆双皮奶,听到庄在和云嘉的对话,笑道:“遇到行?家。”然后跟他们解释,阿公最近住院,店里只有她和弟弟在忙,弟弟新学的手艺还不老练,独自撑起后厨,总是出?各种小纰漏,给阿公知道,回来少不了要拧他耳朵,痛骂手艺人不上心不是大忌。

    女人爽利说完,又给他们送来一份新的炸糖饺。

    另外?获赠一份食物,意外?之喜总是让人高兴的,云嘉看向对面的大功臣问:“你这么懂啊?”

    “懂一点。”

    “你会做饭?”

    “会一点。”

    这人说话太含蓄,但他说“一点”,大概只会更?好不会差,云嘉笑了一声,虽然从?来没见过他下?厨房的样子?,但是庄在会做饭,好像也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

    高中时,庄在就?给她一种技能点很多的感?觉。

    “你平时自己做饭?”

    “偶尔。”

    “什么时候学的啊?”云嘉好奇,“你工作不是很忙吗?”

    “小时候我?爸做饭,顺便教我?。”

    云嘉听此?反应并不大,而之前?跟其他人提及,对方都会惊讶一下?,上一辈的夫妻关系里,父亲做饭并不是主流。

    但庄在也理解,是因观念不同。

    在云嘉的观念里,做饭是厨子?和保姆的事,父亲和母亲都是跟做饭这件事不相关的。

    她感?兴趣的是:“为什么那么小就?要学做饭?烹饪是你的兴趣爱好吗?”

    庄在觉得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可爱过头,忍笑回答道:“不是。”

    云嘉有点疑惑和懊恼:“你笑什么啊?我?有说什么很可笑的话吗?”

    “没有。”庄在摇摇头,解释道,“不是什么爱好,因为我?妈不会做饭,我?爸做工有时候饭点回不来,可能觉得教会了我?,就?有人给我?妈做饭了。”

    父母离婚时,庄在读四年级,幼时的记忆里,他妈从?来没有进过厨房,洗衣拖地这种家务也没有碰过一件。

    庄继生在就?庄继生做,庄继生出?去了,就?等他回来做,哪怕饭点回不来做饭,江兰也不会去厨房拧开煤气灶随便做点什么对付一餐,心情好就?略略打扮一番,心情不好,素颜朝天也是美人胚子?,提上红皮夹,喊上庄在,母子?去镇口的小饭店,她点两个菜,然后让庄在点一个菜,吃剩的就?打包回去给庄继生。

    晴天还好,雨雪天气江兰不爱出?门,吃完饭回来多少积了怨气,便对小餐馆也很不满,庄继生扒拉剩饭的时候,她要发脾气,说餐馆什么菜做得还不如庄继生做的,叫他以后准时回来,出?门吃饭再走回来,累死?了。

    庄继生还当自己被夸了,忙点头应着哄着,很满足的样子?。

    现在说来不稀奇,当时在埠塘镇那个小地方还是相当惊世骇俗的,加上江兰实在漂亮,更?是十里八乡传遍了。

    可惜,庄继生还没来得及完全教会他的儿子?下?厨,江兰就?离开了。

    她不需要她的儿子?给她做饭,她想要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就?是他们父子?俩都进厨房替她忙活满汉全席,也远远不够,那不是她想要的。

    “听起来,你爸爸很爱你mama的样子?。”

    “爱也没什么用。”

    人家想要苹果的时候,但你只有橘子?,没用的,种满一座山的橘子?树也没用。

    “对我?妈没什么用,对我?继母有用,因为我?爸发现他无法像对待我?妈那样对我?继母,所以一直对我?继母有些愧疚,我?继母人很好,很体谅人,用别人的话来说,她是一个踏实顾家会过日子?的女人,对我?也很好,替我?爸爸分?担了许多。”

    庄在至今犹记一个画面,在他重?病奶奶的一力撮合下?,庄继生再婚。不久后院的墙要修,庄继生扛了一袋水泥回来,冯秀琴见他进门,很自然就?上去搭了把手,两人将水泥运到后院,冯秀琴递了凉好的水给他,在他喝水的时候,还很体贴地替他拍了拍胳膊上沾的灰。

    之后冯秀琴去做饭,庄继生握着喝空的水杯,久久站在院子?里。

    他没有说话,但站在不远处的庄在就?是知道,他在想江兰。

    他在想,这样的事,江兰如果还在,她绝对不会这样做,这样好的事啊,妻子?心疼丈夫体贴丈夫,她绝不会做。

    她会如何?呢,大概会在他累到气喘如牛的时候,端着自己冲来喝的玫瑰蜂蜜水,裙角翩翩地路过后院,嫌弃地嗔他一眼,说看你这一身灰,待会儿洗干净了再进来,但庄继生听了就?高兴,被她看一眼庄继生就?高兴。

    庄继生独自干完所有活,等进屋,她喝过的杯子?一定随手放在桌上,他往杯子?里头冲进凉白开,涮一涮,凉水里能尝到残余的极淡的蜂蜜甜味,然后他洗干净杯子?,放在一边,等她下?次再用,他也是高兴的。比傻站后院里高兴千百倍。

    那幽微不可言的高兴,足够这个男人在醉酒后,工友打趣庄在以后要娶个什么老婆的时候,如何?孝顺,如何?能干,他要大着舌头,低声又郑重?地在他的儿子?耳边说,娶你喜欢的,只要你喜欢,怎样都好。

    而如今,那种幽微不可言的高兴,他的儿子?也已经体会到了。

    如果不去喜欢你,我?的人生不会如此?负重?,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意去过任何?一种没有你的轻松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