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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页 第102节

    过了一会儿,她又喊了他一声,说:“民?俗街除夕夜那一次,如?果你也掉眼泪了,我也会帮你擦的?,我不喜欢看到你难过,我总是?忍不住心?疼你——好像从第一次见你,就是?了。”

    第69章 正在加载

    很难得, 云嘉一觉醒来,身边的床铺还没有空下去。稍翻身,便?贴上男人结实的腰腹。

    庄在还穿着酒店的睡袍,但眼眸明亮, 神清气?爽, 像是?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几点了?”

    庄在见她醒来, 侧过身,伸出手臂将?她搂住,说:“快九点了。”

    他常年保持早起习惯, 既不嗜睡又有雷打不动的生物钟, 这个点还能待在床上,云嘉还没完全苏醒的大脑不忙着启动运作,先暗自?品味一番甜蜜——比她想象中好,还知道要守在她身边等她醒, 还以为会跟之前那次一样?, 醒来见不到人,他一早离开去处理?工作, 或者运动锻炼。

    正这么想着,只?听庄在低下头,放轻声音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人生初体验, 还折腾了大半夜, 一觉睡得再好也不可能抹去所有不适, 此刻的感觉如何?形容?她觉得自?己像裹了薄力?粉的天妇罗, 丢进昨夜翻着滚油热泡的情爱锅里, 被捞起时保持食材原有的风味, 筋骨未伤,却被炸得酥脆。

    云嘉哼哼着说?:“嗯……没有, 舒服的。”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将?脸贴进庄在的睡袍里,海盐浴液混着他身上原本温热洁净的气?息,奇妙地糅成一股好闻又?微有晕眩感的水生调。

    云嘉重新闭上眼,没一会儿,甚至都来不及沉浸,肩膀便?被按住。

    她睁开眸子。

    庄在靠得极近,所以即使他面色并无什么明显的雀跃痕迹,云嘉也在他眼底瞧出他翘首以盼很久了,连一贯平淡的声线都隐隐透着期待。

    “那你已经睡够了?”

    在这样?的注视下,云嘉缩着肩颈,生生顿了五秒,迸发出的思?绪如侠客手中的快刀,唰唰唰在她脑子划出数道刺眼白光。

    云嘉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体,与庄在分开空隙,睁开的眼睛也虚虚眯起,将?困倦未去扮得自?然,她小声说?:“还……没有。”

    庄在显得有些意外。

    云嘉不管他,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松手,翻身,扯过被子在两人之间掖一道楚河汉界,含糊地说?:“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你不用?管我了,你可以下楼吃点东西,或者去健身,酒店有健身房。”

    庄在翻身下床道:“不用?,很晚吃的夜宵,我现在还不饿。”

    过了半分钟,他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递给云嘉,低声说?:“喝点水再睡,你声音有点哑。”

    一夜过去,嗓子的确有些干痒不舒服,大半杯水喝下去,云嘉舒服多了。

    庄在:“好一点了吗?”

    云嘉点点头,继续装傻:“好一点了,但——也没有那么好,我还是?要睡觉。”

    庄在摸摸她的脸,声音温淡,却叫云嘉脊背一凛。

    “你睡,我等你睡好。”

    “……我可能会睡很久。”

    庄在淡淡一笑:“没关系,我等你,你睡吧。”

    云嘉勉强躺进被子里,本来就没多少困意,只?又?睡了半个多小时就醒了。

    她扒拉被子边边,扫去一眼,庄在坐在沙发上,连衣服都没换,那画面可以被命名——穿睡袍看书?的男人。

    书?是?一本酒店提供给客人的巴黎旅游指南,图文并茂,他神情浅淡而专注,用?很慢的速度一页页翻过。

    短短两秒的思?想挣扎后?,云嘉拢着被子坐起来。

    动静引来庄在的注意,他立即放下花花绿绿的杂志,起身朝云嘉走来:“你睡好了?”

    同样?微小的雀跃又?出现在他的神态里,云嘉想笑又?忍笑,应道:“对,现在轮到你睡了。”

    庄在嘴边有一点淡而上扬的弧,说?“我不困”,手指很自?然地划过云嘉的脸颊,将?一缕头发勾到她耳后?。

    云嘉顺着这个动作微微扬起头,看着站在床边的人,她抓住庄在的手,带着这只?贴着自?己肌肤的大手往自?己的脖子上移去,吐气?像淌到手指上的水果汁液,发甜而微黏地说?:“你轻一点。”

    “什么?”庄在说?着,勾起云嘉滑落到手臂上的睡裙吊带,手掌又?贴回?原处,拇指指腹蹭着她细嫩的皮肤,他手掌宽大,指骨修长,握住云嘉的脖子的时候,几乎能一把环过来。

    “我怕痛。”

    他指尖稍用?力?地按她颈根几处,“睡酸了?是?这里痛吗?你动一下脖子我看看,这里要是?不能碰,可能是?落枕了。”

    “……”

    云嘉陷入巨大的沉默,像一个纤细的洋娃娃,在他手里随他轻柔地摆弄,供他判断是?否落枕。

    昨晚的庄医生和此刻的庄医生不是?同一个人。

    云嘉语塞半晌,差点气?笑:“你一直在等我醒,不是?还要做吗?”

    “不是?。”因不实指控,他面上闪过一抹别扭的讶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云嘉心道:我一直在这么想,我还装困想躲。

    庄在说?:“当然不是?。”

    最后?结束时,帮她清洗,那里被蹭出熟透的红色,艳极了,似一捻就要破皮流汁的软桃子,到承受极限了,他知道她需要休息,怎么会早上一醒又?想这种事。

    云嘉跟他确定:“真的不是??”

    “不是?。”庄在也跟她确定,“所以不是?脖子不舒服?”

    云嘉摇头,笑说?:“不是?。不过你按得还挺舒服的。”

    还挺专业,刚刚帮云嘉检查时还说?出两个xue位及作用?。

    云嘉十分好奇,他怎么会懂这个。

    “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人体经络。”

    无意选上的课,但很意外,上课的老师居然是?个上过不少健康栏目的养生大师,课堂上讲了不少的实用?技巧,比如如何?快速提神,缓解胃部痉挛之类。

    他都试过,有些作用?。

    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那学期选上这门课的都是?男生,那个老师很喜欢随机点学生上去做展示模特,把人按得龇牙咧嘴时,成竹在胸地说?出症状所在,只?有讲生殖健康那节课,换成了委婉调侃,按了三四个男生都说?平时要注意一下,手动档不要太频繁。

    云嘉好奇地问:“你被点过吗?”

    “点过。”

    “老师说?什么?”

    “不太记得了,好像是?近期喝酒过多吧。”

    云嘉问:“你大学经常喝酒吗?”

    “也没有经常,大三大四的时候多一点。”酒量好可能是?遗传,后?来忍耐力?提上去,有时候不得不喝,明显能感觉到过量,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有时候回?黎家休息一晚,一早还要赶去学校上课。

    “跟舅舅去应酬?”

    庄在点头。

    云嘉停了一会儿,忽的说?:“以前听舅妈说?过,但我一直感觉那好像不是?你会喜欢做的事。”

    闻声,庄在无言,眸光渐渐陷入迷茫。

    这种迷茫很静态,没有任何?挣扎躁动的意味,好像只?是?无声地停下来,无声地想一想事。

    过了少时,他有些沉闷艰涩地对云嘉说?:“我其实,不太能分清喜不喜欢这种事。”

    喜不喜欢,也从来不是?他人生入口的筛选条件,他的意愿是?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门槛。喜欢的东西不会因为喜欢就得到,不喜欢的东西也无法因不喜欢就拒绝。

    久而久之,喜不喜欢就成了一种很难分辨的东西。

    “甚至是?喜欢你,我都花了很长时间去确定。”

    云嘉问他:“那你是?什么时候确定的呢?”

    “可能是?高二开学。”

    庄在也说?不清楚。

    这份心动如果追溯第一秒,镜头可能要推到灼阳当空的夏日傍晚,他初到黎家,她穿着苹果绿的泳衣,一身赛雪肌肤,白到像从没有见过太阳,拉开黎家后?院的玻璃门,湿漉漉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比少女的美貌更具冲击性的是?,他从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穿这么少的异性。

    而她的随性镇定,更是?将?他的内心慌乱衬得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云嘉对他提出的时间毫无记忆了。

    别说?高二开学,就是?整个高二两人之间的交集都很少,最亲近也不过是?在舅妈家碰面,几乎不怎么交流地吃完一顿饭。

    “我是?做了什么一下让你明白了吗?”

    庄在摇头:“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什么都不用?做。”

    那时候城中村的房子到期,他最后?一次从那一堆奇形怪状又?逼仄至极的建筑里走出来。黄昏时刻,他一个人朝远处的高楼走去,目送一场日落的缓慢衰竭。

    那一路,他都在想云嘉。

    暮色降临时,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喜欢是?不可以人为结束的。

    即使他可以做到说?违心的话推远她;即使她已经回?到离他很远的世界里;即使有一天,这些留有他们相处印迹的地方荒废,倒塌,在轰然一声的滚滚尘烟中被夷为平地。

    这种无法衰竭的感情,都会长久地伴随他。

    人生中所有感到满足美好的时刻,他都会第一时间想起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个人,以至于再好的时刻也有破碎的缺口。

    即使是?漫无目的地走在霞光万顷中,也会因为想到永远无法和这个人同行而感到心灰意冷。

    随后?年深月久,他开始慢慢适应和这种心灰意冷共存,在报纸上看她盛大隆重的成人礼;在朋友圈里看她和司杭一起出国的消息;在黎家饭桌上得知她恋爱……

    好像无论怎么努力?,他都始终在她的世界之外,就连许多关于她的消息,他都没有堂堂皇皇打听的资格。

    可即便?如此,对她的喜欢,也从未因这些心灰意冷就销声匿迹,它?们顽固地住在他内心深处,像一颗根茎深扎却不会破土发芽的种子,不死不生地等着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春天。

    云嘉想问他为什么喜欢却不说?呢。

    又?想到自?己,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她想过庄在为什么不来,为他的缺席感到一种微弱的失望,却也做不到事前主动邀请,事后?打一个电话去问个究竟。

    人类的语言到底是?匮乏的,而人类的情感又?是?复杂的,所有不能以音频传达出去的语言都被粗暴地归类到“难以启齿”这四个字里。

    问题问不出来,而如今这个答案好似也不再重要,云嘉不想停在这些低落的情绪里,坐在床边,伸出双手环住庄在的腰,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他腹部,轻声问:“那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庄在低头看她。

    云嘉仰面道:“你一直问我睡好没有,要等我醒,就算不是?睡我,也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跟我一起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