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旧情
襄福站在一旁侍候安修仪,见修仪娘娘苦思冥想的对着棋局,就把手里的茶水搁在一边,忍不住心里的烦闷,也不是第一次了,偏偏今日觉得心里烦闷的厉害,不由得开口说话:“修仪娘娘,这日头都西斜了,怎么一点儿信都没有?”她是差人看着贤妃娘娘穿着修仪娘娘送过去的衣裳去见万岁爷的,只盼着万岁爷见了衣裳念极旧情,别忘了修仪娘娘才好。她是亲眼看着修仪娘娘如何思念万岁爷的,可万岁爷佳丽嫔妃众多,不知把自家修仪娘娘忘到哪儿去了,这贤妃娘娘这真是的,修仪娘娘都站在贤妃娘娘的立场上了,这贤妃娘娘只顾着自己得圣宠,也不知推荐修仪娘娘的,襄福心里忍不住给自家修仪娘娘抱打不平,有忍不住担心,这时候宣室殿里一点信儿都没有,她能不急吗? 安修仪一身松绿色如意云纹对襟衣衫,底下是烟笼芍药曳地百褶裙,双眼瞅着棋盘慢慢说道:“急什么,这边走不通了在走别的,这点小事怎么就沉不住气了?”那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何必在意这时候的两三天,一黑子一白子一个人对弈也觉得有趣的紧。贤妃年轻貌美万岁爷一时间丢不开手也是有的,何必急急毛毛的,徒增烦躁罢了。 “万岁爷驾到!”正说着就听见高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安修仪听与襄福听了喜不自禁,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万岁爷真的来了? “娘娘,万岁爷来了,咱们赶紧迎驾。”襄福看着外面惊喜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安修仪双膝跪地行大礼,垂着的眼睛看着正前方万岁爷那双黑色绣金螭龙嵌宝石靴,领着细柳宫的一众宫女内侍给成帝行大礼,成帝看着一身松绿色衣裳的安修仪,好似在府邸里侍候他的那个宫女历历在目,温柔体贴的给他缝了衣裳,看他穿上就高兴不已,偶尔会和他一起下棋,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后,安静的陪着不给他添任何麻烦。 “免礼。”想到这些成帝心里不禁柔软一片,哪里舍得怪她,伸手虚扶她一下,看着她摆在朱漆雕花描画的梨木炕几上的半幅棋局,怀念道:“朕记得你的棋下的很好。” 安修仪想不到万岁爷还记得她的这些喜好,不禁眼角激动的湿润了,说:“多谢万岁爷,万岁爷还记得嫔妾的喜好?”声音里带着惊喜和安慰,万岁爷心里还是记得她的,提议道:“那不如万岁爷和嫔妾走上几局,看看嫔妾的棋艺有无退步。” 成帝坐在一边看着棋局上的形式,说道:“好。不如就从这半幅棋局开始?”虽是问话,手指以夹起黑玉棋子落在棋盘上。安修仪知道成帝下棋喜执黑子,自然而然的就拿起一枚白子,看着棋局上大开大合的变换,赞叹道:“万岁爷的棋风依旧如此,真是一点儿惜香怜玉之心不给嫔妾。” 成帝闻言笑了,这么示弱的安修仪可不常见,心里非常受用,笑着说道:“朕还是知道你的棋艺是怎么样的,朕让了倒是小看你了。”说话间安修仪就落下一白子堵了成帝的后路,眼里含着笑打趣安修仪:“瞧瞧,这棋艺有所长进,哪里需要朕相让。”安修仪一见成帝的笑就害羞了,心里好似装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菊韵轻手轻脚的给皇后娘娘梳头发,汇报着万岁爷的去向:“娘娘,万岁爷去了细柳宫。” 皇后没想到这时候了安修仪也能在贤妃手里分一碗羹,有点不敢相信安修仪的手段,看着不声不响的,万岁爷怎么就记起她的细柳宫了,疑惑道:“细柳宫?安修仪?”看着菊韵点点头,倒是高看了安修仪几分,能在贤妃手里讨得好的人是真有本事的,只要贤妃不好过她就好过了,想想就舒心的笑了:“也好,去细柳宫也好过去椒房宫和延禧宫。杨贵人现在怎么样?”杨贵人才是现在的重中之重,这一胎关系着坤宁宫的稳定、她的切身利益。 皇后有多看重杨贵人的这一胎,菊韵还是知道的,笑吟吟的说道:“杨贵人处奴婢仔细照看着呢,娘娘放心,任何的蛛丝马迹奴婢都不放过,到现在为止在泠雪居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食膳衣裳奴婢都是仔细的检查过才让杨贵人入口穿着的。” 这么平静?后宫里的女人何时学的这么乖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后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嘱咐道:“有你在本宫也放心些,这一胎一定要看仔细了,可不能出任何差错了。” 菊韵温柔的答应着:“是,娘娘,奴婢定不负娘娘的意思。娘娘也好把时间腾出来为长公主的及笄礼做准备,长公主是万岁爷的第一个公主,也是大魏公主里面最尊贵的公主了,及笄礼自然要隆重一些。”长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心里疼爱些,对于她的事总是思考的多一些。 皇后对于长女还是很疼爱的,那时她与万岁爷刚大婚时,万岁爷不是万岁爷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生了曦儿之后万岁爷也是抱过的,想起陈年往事皇后眼神柔和了许多:“也是,本宫的曦儿也是大姑娘了,女孩子就一次及笄礼自然要办的隆重一些,好让有些人看看,祖宗规制在那里放着,长公主岂是别人能轻看了的。”曦儿是个懂事的公主,自然得万岁爷看重,曦儿她倒不是很cao心,重要的心思都放了晗月的身上,现在是大姑娘了,还是一团孩子气,想起她让人忍不住的叹气。 说起长公主没有一个人是不赞的,菊韵笑道:“娘娘圣明。”可又听着皇后叹气,就不明所以了,看着皇后娘娘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何故叹气?” 听到菊韵一问,就跟倒珠子的一样,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还不是为了晗月的事,这么大了也不及曦儿一分省心,曦儿这么大的时候都封了兰陵长公主的封号了,可你看看晗月,只知道自己玩,还脾气大,本宫现在都说不得了!做事考虑后果,曦儿的样子一分都没有学到!”说道最后气的皇后只想拍桌子了,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货,一点心机城府都没有。 菊韵知道这是娘娘太过心急了,如兰陵长公主一样的人物有几个?安抚道:“娘娘,三公主还小,长公主聪慧,不如由着长公主教三公主几天,让三公主跟在长公主身边学几天。” 菊韵的想法皇后在心里转了几圈,觉得可行,让晗月看看曦儿做事,学到一两分她也就念佛了,兴趣慢慢道:“好,就这么定了,让曦儿好好的教教晗月。”积压在心里的事解决了,只觉得一身轻松,往床铺上走去说道:“安寝罢。” 万岁爷没有来,慕桑心里想着事,早早的睡了也睡不着,索性穿着藕荷色折枝海棠暗纹中衣,披着银红色云锦流彩暗纹缎面被子和柳嬷嬷说话:“柳嬷嬷,你说,杨贵人怀的是让人费心了的皇子还是贴心的小棉袄公主?” 杨贵人怀孕是宫里最大的事,谁人都知道这杨贵人是目前最风光的人,自然谈论的人多一些,慕桑自然也不能避免。有一个词叫做触景生情,日日看着杨贵人怀孕,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的那未出世就被人害死的孩子,夜里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有时候心里疼的厉害,日日夜夜都煎熬着,那冷水漫过头顶的无助时时刻刻绕着她,让人一刻也不安生。 这些苦楚柳嬷嬷有些是知道的有些是不知道的,娘娘看着薄情,实则把感情看的太过重了,权衡利弊的说道:“自然是公主好一些。” 慕桑一听柳嬷嬷的话,就笑了,笑容明亮的好似三月的桃花,就听见她声音温柔的说道:“那可不一定,是皇子或许会更好一些,现在万岁爷的子嗣少,是公主是皇子都好。可惜了,这会子皇后一定千方百计的让太医看看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让太医院那边传出话来,就说杨贵人怀的是皇子。” 柳嬷嬷一听慕桑的话越发的迷惑了,娘娘这样一做可是助长了皇后的威风?不解的问道:“娘娘这是为何?这样岂不是皇后娘娘如意了。” 觉得有些凉,就紧了紧身上披的被子,慢悠悠的说道:“就要的是她的如意,她如意了本宫才有机会。” “这是……”柳嬷嬷越听越不解,实在是被慕桑不按套路出牌搞糊涂了。 见柳嬷嬷不明白,慕桑就极有耐心的细细的解释道:“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与皇后无缘,是位公主皇后不稀罕,是位皇子,那也是杨贵人的皇子,是万岁爷的三皇子,她皇后何德何能要夺了杨贵人的孩子?” 这样也说的通,柳嬷嬷在心里点点头,可有想到皇后与杨贵人的身份:“杨贵人与皇后娘娘出生同族,是堂姊妹。”这一点真叫人不放心。 慕桑听到这里就笑了,她就是要利用她们关系成事呢,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指不定还不能成事呢,说:“就是同族才好呢,与杨家而言这个皇子养在皇后宫里与养在杨贵人的宫里又何区别,反正是不会变成嫡子的,都是万岁爷的三皇子,但与皇后就不一样了,你想中宫稳不稳可就看皇子了,养在她宫里她就是想着法子要记在她名下,也不知道万岁爷乐不乐意看到这个局面?” 柳嬷嬷知道了贤妃娘娘的意思,按着她的想法说道:“这样也好,生下来若是个皇子有着之前的声势在也不奇怪,生下若是个公主那就好看了。”为娘娘的盘算感到妙计了,娘娘是个聪慧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怀个小主子,那日子也就不缺什么了。 慕桑想着那场面也觉得好笑,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何种心情了,觉得乏了就躺下笑着说:“明天了咱们也去恭喜恭喜万岁爷喜得皇子。” “好。”柳嬷嬷知道娘娘累了,就掖好被角熄了灯出去。 不料睡在床上的慕桑一点睡意都没有,慢慢的心冷了,人也清醒了,看到的想到的自然也就多了,皇后无嫡子,敏妃只有大皇子这个养子,敬妃也只有一个女儿丹阳公主,兰陵长公主和丹阳公主又何尝不是制衡,她倒是干脆以后连做母亲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可着劲儿宠她,与她有何尝不是糖蜜砒霜? 若是她红颜老去,慕家又有新人进来,她该如何自处?这人心狠起来倒叫人不敢相信,所有的情深义重倒显得可笑了。这椒房宫到最后也不知能不能是她养老等死的地方? 想的多了,就越发显得精神没了睡意,精神上亢奋着,身体却是坚持不住了,就这样时而清醒时而迷迷糊糊的一夜都没有睡踏实。 走马观花的一夜都不得安生,早上起来看着精神尚可,可是自己也清楚身体是个怎样的状况;抹匀了珍珠粉,描了黛眉,看着又是一个俏生生的美人,只是嘴唇有些发白而已。 碧妆看着娘娘这样,心里一突一突的跳着,娘娘一贯是不抹胭脂的,如今看着娘娘眼神这样疲倦,只是想到定是杨贵人怀孕娘娘伤心了,按说娘娘侍寝最多怎么就没有怀孕呢? 慕桑看着椭圆浮雕牡丹云纹铜镜里的自己,呡了大红的口脂才看着舒服些了,笑起来依旧是那个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贤妃娘娘。 就算不伴驾也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日里大多的时间都是用来梳妆打扮消磨时间的,绿枝瞧着几件衣裳拿不定主意,就问慕桑:“娘娘,今日里穿什么衣裳?” 慕桑看了一眼绿枝挑出来的几件衣裳,大多数都是红色系列的,赏心悦目才是最好的,指着其中一件道:“就那件珍珠红并蒂莲花样的衣裳罢了,穿着也觉得气色好。”绿枝闻言就捧着珍珠红绣缠枝并蒂莲织锦对襟襦裙过来,碧妆绿枝几人有序的系着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