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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青:“……” 郭解:“哎呀。” 郭解是很珍惜自己的体力和身体的,其实很不喜欢和人打架,觉得有些架是完全不需要打的,都是因为冲动。郭解说:“我就是个剑客,算什么高手?长安城的高手倾巢出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懂不懂?” 树梢上一声脆响,李冬青四下望望,并没有见到人,雪地却塌陷下去,无数黑衣人现身。剧孟小老头赤手空拳从街角走出来,看了一眼李冬青。 郡县的兵马这才现身,拖着整齐的步伐踏进前三街,摆得方方正正的队伍,立起了盾牌和长矛。就站在他们的脚下。 道士一看,黑压压地一片人,吓了一跳说:“这么多人?” “对啊,”李冬青说,“你快跑啊。” 道士:“这还跑个屁啊。” 李冬青眼前一黑,心想一个包袱变成了两个,这就算是谁也没办法了。 李冬青扯开自己的行囊,把行李布抖开,托住宁和尘的背后,挡开身后的□□,然后往自己身上一背,系了一个死扣,柴刀一挡,数十弓箭清脆地弹在柴刀上,落在地上,李冬青跳下去抢了一块盾牌,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做困兽之斗。 郭解简直要烦死,第三次被拂尘给抽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彻底恼了,当真要出手了。道士躲过一剑,身法极快,郭解简直看不清楚。他想要问这个人的来头也是有原因的,至少能知道出自哪个山门,还能心中有数,可这人却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道士在空中划出一个八卦阵,隐约能看见白色气脚下气体悬浮,八卦阵在游动,越扩越大,郭解向后倒去,道士睁开眼,柔柔地往外一推,八卦阵直冲郭解面门而来,他躲开,道士却摆了一个双云手,已经起势了,现在他的周围就是他的阵,无论是什么招式,都能接得住。 “衡山来的?”郭解终于认出来了。 道士说:“你再猜。” 李冬青一转身,没想到道士还没死,而且脚下一个太极八卦阵,步在来人的脚下。很有两下子。 郭解只好打,认真地打,可李冬青却渐渐地要不行了,宁和尘总是往下掉,一个人的体重实在是太沉了,他又不能用宁和尘去挡,还得防止他受伤,不到片刻,便连剑都握不住。身后忽然一阵杀意,他猛然回首,剧孟站在战车上,一个黑瘦黑瘦的身影,俯瞰着他。从气势上,李冬青就知道要挨揍。 “你不能帮我一把?”李冬青扯着嗓子喊。 “没手,”道士说,“你们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吗?” 李冬青自言自语道:“对啊,宁和尘的朋友呢?他自己来的?这分明就打不过?我为啥还不停下?” 郭解一剑花刺过来,道士没看清楚,劲儿便用反了,让剑身给别了一下,拂尘一抖,断了。郭解的剑已经往面门而来,道士一把攥住剑身,往后倒退,一直到了一面墙上,郭解再一用力,眼前的道士却不见了。 “奇门遁甲。”郭解说。 道士站在他身后,郭解却往眼前刺去,道士身形一晃,出现在他剑指的方向,说道:“这些花招,我有一个朋友一定很喜欢,他没你学得好。” “学吗?我可以教你。”道士说。 郭解:“不学。” 道士:“那就算了,你不学可能会后悔。” 郭解的剑已经出了阵阵的残影,却沾不到道士的衣角,他暗自拼命,却听见道士说了这话,半晌后问道:“后什么悔?” “就像现在。”道士立在房檐上的一只石燕子上,忽然停了手。 小月氏的琵琶声响起了。 李冬青被揍得鼻青脸肿,牙齿流血,咕咚咕咚地咽下去,已经成了强弩之末。也忽然听见了这空灵的乐音。有一个女儿在唱歌,随着曲调在慢慢的轻声哼。李冬青听了片刻,仿佛沉溺其中,硬是拿起刀划了自己大腿一道,鲜血喷出来,他才勉强清醒。 道士吟唱说:“冰寒千古,万物尤静,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那声音苍茫又冷酷,好比塞北的雪。似乎给李冬青带来了一丝清凉,哦,是道家清心决。 大歌女落下来,轻盈地说道:“方士有礼了。” 道士打了个喷嚏,看他们一个个穿得轻纱罗裙,胳膊上挂着丁零当啷的银饰,不禁觉得冷,问道:“不冷吗?” “你修内,我们修外,”大歌女说,“方士的皮怕冷,心不怕冷,我们却是皮不怕冷,唯独怕心冷的人。” 道士想了想,说:“好有道理。” 大歌女笑了,转过身去,高高地瞥了一眼李冬青。 事到如今,李冬青还有什么话可说?只能道:“我跟你们走,你们保住他一命。”说着撑着单膝站了起来,把怀中的宁和尘举起来。宁和尘的头发落下来,搭在李冬青的胳膊上,把血和麻衣盖住,他头上落了两片雪,李冬青轻轻地抚开了。 只要宁和尘不落在郭解等人的手中,那就都好说。只有长安城想要宁和尘这条命来偿还三万精兵和大耻辱。月氏如何、伊稚邪如何、黄老之道如何,都随便怎么样吧。 月氏对他如此执着,怕是也不会杀他,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真要杀他,又能怎么样? 李冬青虽然不敢再与人产生感情,也对过去后悔良多。可是命运重新将他引到这一步,他还是要做这样的选择,天性如此,他自己也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