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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兆,本王心底一直有个疑问,如今已经没有机会再问道长,你是他最亲近的人,替本王解惑吧。 殿下想问什么? 当年在云景山下本王本来必死无疑,净善道长身为北秦国师,到底为何会不惜一切救下本王的xing命,数年之后甚至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本王一双眼睛? 灵兆眼底露出些许挣扎,抬首撞见韩烨清明睿智的眼,拱手回:殿下,世人只知师父医术冠绝云夏,但却不知道北秦历代钦天监都是由国师代掌,师父星宿观测之术乃历代崇善殿顶峰。数年前殿下在云景山上被困,师父观出北秦、大靖王城的两颗帝星同时黯淡,有陨落之势,而西北军献城帝星升空,那颗帝星拥有一统云夏灭绝两国的大统命格。他顿了顿,定声道:而殿下的星位命格是这颗帝星的唯一牵制。 军献城帝星升空,便只有梓元符合当时的光景。 灵兆朝韩烨一辑到底,声音恳切,殿下,师父当年救您确实是有私心,既然将来有一日北秦灭国已经无可避免,他希望他所做的这一切,能护下北秦子民和北秦皇室一条血脉。还请殿下看在师父和师兄相救的份上,给北秦最后一抹传承下去的希望。 灵兆话语落音,韩烨深深吐出一口气,揉了揉额角。原来如此,当年一切不合理的事都有了答案,净善当初相救并不是为了眼前之利,而是为北秦覆灭的这一日早作安排,不愧是和老师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居然用自己的xing命生生扼住了大靖几十万铁骑的去路。灵兆能带着国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大靖帝都,想必是诤言知道了实qíng,无法在他和梓元做决定前继续出兵。 上书房内许久无声,高坐上韩烨的声音传来。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本王和摄政王会尽快对贵国的国书作出答复。 灵兆颔首,却未离去,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殿下,我出王城前,莫霜公主jiāo代我一定要将此信送到殿下手中。 吉利上前接过灵兆手中的信呈到韩烨案前。 泛huáng的信笺带着陈旧的气息,韩烨微怔,心底明了。当年他离开怀城回大靖时,曾给莫霜留下过一道承诺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但有所求,韩烨纵失所命,无不应允。 她是要用当年的救命之恩来换北秦皇室的一条活路和大靖昭王的侧妃之位。 无论是为了什么,莫霜和净善当年救他一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公主的用意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韩烨淡淡挥手。 这次灵兆没有再多话,行礼后被吉利引了出去。 吉利客客气气送了灵兆出宫,回上书房时看见韩烨正立在窗前远眺,他双手负于身后,手里拿着刚才灵兆呈上来的信函。吉利眼尖,把信函上的话飞快扫了一遍,然后默默出宫去了靖安侯府。 靖安侯府归元阁,帝梓元立在院里的秋千旁,抱着睡着的安乐听吉利禀告。 殿下,这就是奴才知道的全部了,当年在云景山下净善国师救了殿下的xing命,后来在涪陵山又治好了殿下的眼睛,莫霜公主对殿下有三年照拂之义,以殿下重qíng重义绝不失信于人的xing子,这回怕是吉利忧心忡忡,一脸无奈。摄政王和诏王历经了这么多磨难,好不容易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连一众大靖朝臣都不忍心在朝堂上嚷着让诏王娶回北秦莫霜公主,更何况是他这个一直守在两人身边的人了。 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尽是幺蛾子!好不容易走了个帝承恩,如今又来了个更难缠的莫霜。 那个北秦使臣说这些的时候没有避着你吧。帝梓元替酣睡的安乐擦了擦口水,淡然开口。 吉利一愣,回忆了一下,老实点头,北秦来的使臣是净善国师的嫡传弟子灵兆,新上任崇善殿掌殿,当年是他在怀城照顾了殿下三年。 以他和韩烨的qíng分,这些请求的话独自对着韩烨去说要更有效果,你在场,他面见的就是大靖昭王,而不是当初在怀城被他照料的落难储君。 殿下的意思是 今日上书房里的这些话,他原本就不只是为了告诉韩烨。 吉利神qíng一变,他是想借奴才的口告诉殿下您? 他一说完脸上便带了怒气。诏王未回朝时他做了帝梓元三年的禁宫总管,旁人自是知晓他对帝梓元亦忠心耿耿,在知道了当年隐qíng后必会第一时间告诉帝梓元。而以摄政王对殿下的qíng谊,在知道了真相后还怎么去拒绝北秦这道国书和莫霜公主的请求? 殿下,是奴才着急,被人利用了吉利满脸自责。 不必请罪,就算不是你,他们想让本王知道,自然也会有其他方法。帝梓元淡淡拂手。 那殿下您对北秦的请求作何打算? 帝梓元没有回,反而问起另一件事,本王听说帝承恩三日前离京了? 是,殿下。前些时日她在涪陵山下拦住了诏王殿下,也不知诏王殿下对她说了什么,几日后她只带了两个侍女便离京了。殿下,可是要奴才遣人随身跟着? 不必了,她既然已经离开,往后再和京城、帝家没有半分gān系。天高海阔,随她去吧。帝梓元捏捏安乐米分嫩嫩的耳朵,你回去吧,这件事本王自有主张,你不必再过问了。 摄政王都这么说了,忧心忡忡的禁宫大总管只得顶着张苦哈哈的俊脸回了皇宫。 又是一日,韩烨和帝梓元依然没有对北秦送来的国书有任何回应。朝堂的一gān大臣却坐不住了,西北军qíng紧急,每耽搁一日就会瞬息万变,无论如何也该给北秦和前线的将士一个答复才是。 上书房里,韩烨处理完政事,沉着眼看着案首上满满的请求尽快答复北秦国书的奏折,让守在门外的吉利去取玉玺。 吉利一惊,老老实实去取玉玺。 这一日夜,帝梓元轻车简从,先后入了右相魏谏、皇室族长明王、以及手握军权的三家勋贵侯爵的府上。 她从祁阳侯府出来时,已是月朗星稀。一旁的长青看了看她略显疲惫的脸,低声请示:小姐,可是要回侯府? 不用。帝梓元摇头,上了马车,入宫,去上书房。 自北秦国书送到京城后,这几日韩烨长留上书房,没有出宫,亦没有来靖安侯府。今日朝中大臣对此事的议论已达至顶峰,她若是再不进宫,以韩烨的秉xing,必会有最坏的qíng况出现。 那个人啊,从很多年前到现在,只要是遇上和她有关的事,似乎从来没有过第二种抉择。 此时的上书房,吉利听着韩烨口中说出的话,握着御笔的手颤颤巍巍,大滴的浓墨溅在明huáng的圣旨上,一脸呆滞的看着韩烨,一副被吓住了的模样。 殿下,您,您要? 发什么呆,本王让你写就写。韩烨神qíng淡淡,立于窗前,不过是一封罪己诏,罢黜本王为庶民,永不得入大靖朝堂罢了,又不是要本王的命,你这么婆婆mama做什么。 他知道殿下不会娶莫霜公主,可吉利怎么都没想到韩烨最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自贬为庶民,那殿下就永远都没有再入朝堂手握山河的机会了? 殿下!吉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放下御笔,跪在地上,您三思啊?就算是不为了先皇一辈子的期冀,如果您放弃了皇族的身份,您一身抱负怎么办?您将来和摄政王又怎么办? 他自小跟在韩烨身边,知道他亦是满腔抱负,想做个不世明君。更何况帝梓元已经是大靖位高权重的摄政王,如韩烨自贬为庶民,就算摄政王不介意,可大靖朝堂和北秦东骞的闲话又岂会少? 当初如果本王命丧云景山,一坯huáng土,一副枯骨,又何来的今日?抱负也好,梓元也好,本王都无力回天。灵枢和净善两条人命,是本王欠下的,既然欠下了,就应该还。吉利,去拟旨吧,明日早朝,本王自会宣布这道圣旨,解北秦国书之困,打破西北的战事僵局。 韩烨的吩咐响起,虽无可奈何,却掷地有声。吉利无力辩驳,只得怏怏得起身去拟旨。 欠下了,是要还。但这不是你一个人欠下的,岂能让你一个人来还。她要求娶的是本王的夫君,答不答应,自然要问过本王的意思。 上书房的门被人推开,帝梓元一身大红曲裾,披着雪白的薄裘立在上书房门前,她朝着里头的韩烨微扬下巴,一双灿若星辉的眸子满是桀骜的色彩。 第九十八章 吉利看着就这么霸气威武地出现在上书房门口的帝梓元,差点眼泪逆流成河。 梓元。韩烨先是一愣,继而缓缓摇了摇头,这件事你别cha手,当初欠净善一条命的是我,为了安宁和施老元帅,你和诤言准备了这些年,如今诤言的军队都打到北秦王城前了,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欠下的 帝梓元挥手打断他,不客气地走进房内,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你一个人欠下的,当初要不是为了我,你会把自己一条命差点丢在云景山上?韩烨我告诉你,云景山那种事我忍一次可以,但这辈子你也别给我整出第二次来了。帝梓元眼眯了眯,朝案桌上才提了几个字的空白圣旨和玉玺看了一眼,露出几分煞气来,你打算gān什么?下罪己诏,把大靖亲王的身份自己给免了?我xing子不怎么好,当年的火都还憋着,你别鼓捣着我全给发作出来了。 吉利暗中挑了挑眉,心道还是摄政王最了解昭王殿下。 都好些年没看见这般不讲理的帝梓元了,韩烨叹了口气,皱眉,梓元,我是不会让莫霜做我的侧妃的。 废话,我的夫婿,也是她能肖想的。帝梓元哼了哼,眼底露出一抹满意,半晌恨铁不成钢道: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一下就被净善和莫霜的救命之恩蒙了心智。她身为一国公主,又有摄政之权,在两国jiāo战的时候要嫁给你,难道你以为她真的只为了自己的心意和喜恶? 我自然知道。韩烨颔首,如今大靖皇室里手握重权的成年皇族只有我一个,她嫁入诏王府,为的不是私qíng,只是想要一个两国皇室联姻的名分,为北秦皇室将来的存活多一份筹码。 你倒还不算笨。帝梓元解下薄裘,递给一旁狗腿的吉利,施施然坐在一旁的椅上,给自己倒了杯温茶,说到底,她是不信任大靖,也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