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没有台词的内心戏

    节目开始后，孟丽萍也坐到了特别嘉宾的位置上去了——她作为表演指导也是要被主持人介绍到的。

    于是到最后，和晏小钥一样被留在后台的，反而是窦宏中这个制作人。就见他一手插在兜里，斜倚在舞台边缘，看舞台上的人熠熠生辉，舞台下的人声声尖叫，忽然露出一个笑脸来，说：“有些人，天生就应该待在聚光灯下，活在镜头里。”

    晏小钥猜不透他说的是谁，听得一脸懵，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文艺起来了。

    窦鬼马也不知道是被触到了那根弦，竟然还回过头来问她：“你觉得，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尖锐了。

    问一个还没能走到聚光灯下，从来没有在镜头里活过的人这样一个问题，晏小钥表示她真的有些回答不上来了。

    舞台上，五个剧目已经全部投影在大屏幕上，嘉宾们分别选好了自己要演的剧目。艾奚紧接着就要表演，先下来换装了，王一江和舒蕾还留在台上，被问选择《刺客》的理由——舒蕾很明显是因为骆冰这个导师，但王一江……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嫌弃《我们的馆长》要和某个居心不良的女人演夫妻吧，只好硬着头皮胡扯了。

    扯掰完理由，艾奚还没化好妆，主持人毫不犹豫地宣布进入广告时间，看完一波广告回来精彩继续——当然，演播厅里只是进入了中场休息。

    道具师趁着这时间把舞台布置了一番，乍一眼看和电影里有个五六分像。

    等了没一会儿，艾奚就化完妆回到舞台上了。原本青春甜美的小姑娘带上假发描上皱纹再换上一身灰扑扑的衬衫长裤，活像是换了个人，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编导早就提醒晏小钥要上场了。

    窦鬼马难得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准备上场了，去吧。有些答案啊，需要自己慢慢去找的。”

    他就这么轻轻一推，晏小钥就被这样推上了久违的舞台。

    孟丽萍换了剧本后，《我们的馆长》这场戏就变成了母女之间的冲突——王馆长的妻子是王馆长年轻的时候知识青年下乡认识的，虽然后来跟着王馆长进了城，但依旧保留着骨子里的勤劳朴实。家里清贫，她就缩衣节食，用心安排一家人的生活，没有什么怨言，但王馆长的女儿不一样。

    王小娟出生在农村，但长在城里，开始的时候谁家条件都不好，也感觉不出有什么。后来周围的人日子慢慢过好了，穿得渐渐光鲜，开始追星，学着化妆，却只有她还是连件新衣服都买不上，一直都是土巴巴的模样，这样的环境下久而久之连大人都会觉得自卑，何况是青春期的少女。

    于是在回到家里看到她妈正在给她缝补衣服时，彻底爆发，劈手夺过衣服用剪刀绞了个粉碎。

    晏小钥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咔嚓咔嚓剪得十分利落，那阴郁的神色，仿佛剪的不是自己的旧衣服，而是同学身上那些簇新鲜艳的新衣服。

    艾奚像是被吓住了，呆了一会儿才心疼地扑上来，想要把衣服抢回去。

    这是一段没有台词的戏，歇斯底里却无声无息，母女两个争抢一件破烂的衣服，中间还悬着一把剪刀，十分惊心动魄——她们抢的是衣服，又仿佛不是——艾奚再一次被推搡出去后，她终于放弃了，站在原地没有动。

    作为母亲，面对突然爆发的女儿，她没有责问，也没有安抚，她只是觉得不忍心看下去，于是转过身捂住脸，肩膀抽动了几下。

    把衣服绞得粉碎后，晏小钥说了第一句台词：“妈，我要买衣服。”她抬起头，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强调：“新衣服。”

    艾奚愣了一会儿，才说：“好。”

    之后的剧情，是馆长夫人拿出了家里存钱的铁盒子，翻遍了也只有不到十块的散碎零钱——一个三口之家所拥有的，竟然只有这些钱。王小娟不相信，质疑她妈是不肯给她买新衣服才用这种方法诓骗。王夫人从不抱怨，并不是对生活的重压无动于衷，有些东西压在心底太久，久得她都不敢显露出分毫，但面对女儿的质疑，她终于也没有憋住。

    不过她终究是个母亲，最后拿出了结婚的时候，王馆长唯一送给她的礼物，一个珍藏的银镯子。

    这场戏是昨天排了大半个下午的，所以演得还是很流畅的。

    演完之后，艾奚留在台上等导师的点评，晏小钥则下台了——原本她应该立刻去化妆间，准备下一场《刺客》的戏了。但她没看到舒蕾和王一江回来，想着化妆师应该还忙着，就索性站在后台偷看。

    窦鬼马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瞥了她两眼，但没吭声。

    台上姜欣欣问：“汪老师，现在心情如何？”

    影片里，王馆长一角就是汪新白演的，所以第一个被问到的就是他了。汪新白早有准备，捂着心口就说：“我心疼呐！都怪我太没用，看把老婆孩子给苦成什么样子了啊！”

    这话得到了另外两位评委的一致认可。

    黄振江甚至还指着他说：“各位姑娘可擦亮眼睛，像他这种的绝对不能嫁！”

    姜欣欣笑道：“可我怎么听台下观众都在喊着要嫁呀！”

    ——几个人三两句俏皮话，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立马又活泛过来了。

    汪新白既然先开了口，点评就从他开始了：“说实话，演得真的很不错。尤其是最开始的那段——我们这些学表演的都知道，没有台词的内心戏是最难演的，连语言都不能表达出来的东西，肯定是十分复杂的。这些东西要演出来很不容易，所以能演成这样，叫我看了都觉得心疼，真的是很不错了。”

    隔壁骆冰横了他一眼：“你这话是摸着良心说的吗？”

    汪新白一脸的无辜：“必须是啊。”

    骆冰说：“那我必须说，她演的这场，还真担不起你一句很不错！”

    汪新白好脾气地哦了一声：“那骆影后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