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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的人之前想给晋宁公主服食五石散,夫人知晓么?”他轻飘飘落下这句话。 王蒨看着他:“五石散不也是你们弄出来的东西?” 李意行并不否认:“若你口中的李氏与旁的士族无二,我无从辩驳。族中确有人服食,但已是少数,且尽数被杖毙。临阳城内,李氏的家训口口传颂,人人自好。可其他家族呢?你阿姐身边的太监,从前的江氏,在那十几年间因五石散的缘故溃散不堪,不得不受制于谢氏,而谢氏——” 他稍顿了语气,轻声:“自有他们的下场。” 他甚少一口气说这样长的一段话,这会儿嗓音悠然,好像在聊什么随意的事。 王蒨一点点理解吸收他的话:“你无非是想告诉我,你们李氏更适合坐在高位上。” “李意行,我没有那么蠢。倘若我是平民百姓,亦或者哪怕是个街边乞儿,见李氏夺位,都会感恩叩谢。”她咬着唇,失落道,“可我是华陵公主,我出生在王氏。父王昏聩,但宫中还有我的姐妹和族人……” “你只告诉我,前世阿姐与二姐,是不是你们族人动的手?” 李意行自嘲一声:“我真的不知,你阿姐想要提拔寒门的地位,改去用官的门世受制。阿蒨,你想一想,这触了多少人的逆鳞?洛阳中又会有多少人想杀她?李氏必然有人想动手,就是不知究竟前面还有多少人提着刀子。” 王蒨深吸一口气:“那二姐呢?” “我可以告诉你,是谢氏的人动了手,”李意行病气未褪,倚在屏风边,糊糊又从案下跳到他怀里,他继续道,“你的两个jiejie风头太甚了,阿蒨,你保不住她们。” 他想诱哄她:“你留在我身边,前世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会对你比以往更好。” 要去吗?像从前一样,只需要依赖他,他会替她摆平一切。 王蒨想也不想:“我不要。” 昨夜她的态度有多坚决,李意行都看在眼里,此刻也并不意外,他原本就没想过能成。 “李意行,我不信你是会放弃权势的人,”王蒨有些不安地看着他,“让你对前世无望的,真的是我么?你说那些士族烂泥扶不上墙,你们李氏登位之后,又怎么样了?” 李意行低着脸,没想到她能问到这件事,尽管他原本就打算这样说。 他缓缓哀声:“我走之前,李氏还未完全崩坏,但也只是时日长短。” “你们家族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王蒨并没有尝到快活,反而有种本应如此的感觉,凭什么其他世家从内崩于外,李氏能安然抽身?这样奢靡入骨的世家,终究也撑不了多久。 什么家训勤勉口口相传,遮羞布罢了。 李意行的声音涩然:“阿蒨,我说不会动你的族人,就是因此了。攘外必先安内,世家之间继续崩乱下去,无论是谁登位,都不过是一同覆灭。” 王蒨根本就没有真的以为他是为自己而来,听到他说攘外安内,才有几分真实感:“既然如此,你回你的李氏去肃清,我留在洛阳与jiejie们在一块儿。” 她虽然不尽然相信李意行的话,即便他要回去整顿族群,他也还不是郎主。 但撕破脸也没什么益处,王蒨只想与他分开,她诚心道:“你我重生一回,各有前程要去,我的确还对你有怨恨,但并不想再纠缠,就在这里结束吧。李意行,待你病好了,我自请和离。” 李意行无法接受她的释然,不甘道:“和离?告诉旁人你不能有孕么?阿蒨,你竟然觉得我会在乎这个。” 他撑在案上,握住了她的手:“前世你不曾有身子,这会儿你可想明白了?李氏并非一开始就想谋反,耶娘盼着你生个孩儿,起初是你我年少才未有所得,后来我听到风声,怎么敢让你有孕。” “从前的小国燕朝,立国也不过三年,太子生母乃是前朝公主,燕朝成立后,便要太子亲手拭母以防外戚复起。”李意行看着她的眼睛,“母死子贵这样的事,不能发生在你的身上,阿蒨。” “这些都不重要,李意行,我不想原谅你,是因为我害怕你,你明白吗?” 王蒨终于挣扎着,重新站起了身子,糊糊因这二人的争吵缩成一团,不敢晃尾巴。 李意行怔忪着望着她,他的眼尾胭红,下颌线条又十分清美。 他仔细看着她的脸许久,忽而松懈下来,低声笑问:“你怕我?阿蒨怕我什么?你的长姐亲手割下旁人的头颅,二姐更不必说,你不怕她们,却要怕我。” 他又委屈道:“我甚至没有在你面前杀过人。”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世代,这好似勉强算是优点。 王蒨却不想与他演戏:“你是不当着我的面杀人,只在背后将别人杖邢裂尸。李意行,我一直觉得你很奇怪,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因你言行不一!你总是说得那么好听,做的事情却让我害怕。” 她快步往门外走:“我不管你如何想,你自己养病吧,过两日我们就和离。” 王蒨往外走,还不忘捞起糊糊,随后关门甩袖而去,留李意行一人在房内。 第34章 巴掌 王蒨却会错了意,惊恐万分,下意…… 新月如钩,王蒨抱着糊糊走过长廊。 霖儿伸着脖子,等了许久,端着药守在不远处,进退两难,好不容易见公主出来了,连忙凑上去问她:“公主,这药还要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