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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陪笑:“喝了嘛,咱们难得凑一起。这酒好哇,路易十三,喝了不上头的……” 苍蝇似的,嗡嗡嗡嗡,一直在耳边絮叨,吵得葛苇脑袋疼。 葛苇不想继续听他劝酒,一仰头,干了。 脖子拉出优美的线条,纤长又脆弱,天鹅似的,看上去很容易折断。 男人笑着去劝别人酒了,小曼又凑了过来:“苇姐……” 葛苇皱眉,有些坐不住,摇摇晃晃站起来:“我……再去下洗手间。” 趴在马桶边上,想吐,又吐不出来。干呕了两下,吐了一口口水。勉强爬起来,撑在盥洗台边,用清水漱了口,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眼妆有点花了,睫毛膏沾在眼下,像浓重的黑眼圈。胡闹到深夜,脸颊都凹陷了下去,骷髅似的。 好丑。葛苇的心里更烦了。 本来就是因为被顾晓池的事,闹得心里烦,才攒了这么个局。 叫顾晓池来,其实不是让顾晓池认清自己的身份,而是葛苇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对顾晓池起什么心。 她做的过分,不留一丝余地,像是为了彻底绝了自己的念头。 韩菁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别沉迷。” “你和别人不一样。” “你知道乔羽……” 葛苇烦躁的挥挥手,好像脑子里韩菁的声音有形状,挥一挥,就能打破似的。 她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刚塞进来的口红,要补。 不想看到自己女鬼似的样子。 显得年纪特大,真像三十了。不像顾晓池,素白着一张脸,什么都没擦,熬到凌晨,还跟朵花似的, 葛苇对着镜子补口红,想起今晚第一次看到顾晓池的样子。 那裙子葛苇特意送的。工作服嘛,设计得别有心机,穿谁身上都显脏,媚得流油。 没想到顾晓池来的时候,套了一件老太太棉服,还穿了一双好笑的运动鞋。奇奇怪怪,倒是一点没显得油腻。 年轻的一张脸,素净的,眉眼间有一点倔。像是不想来,为了葛苇,还是来了。 葛苇心里有一点暖,又被这一点点的暖,激得更躁。 她叫顾晓池来,是干什么来了? 故意使着劲羞辱她,葛苇能看出顾晓池的窘迫。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显得自己重新掌握了局势吗?往房间走得时候,葛苇扭屁股扭得特起劲,耀武扬威的。 其实是因为她心虚。 从顾晓池说“试试”的那一刻,葛苇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后来顾晓池进来,看到贺淼的时候脸色不好看。葛苇叫贺淼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小孩儿挺能忍,一直静静坐在沙发边。看上去不太高兴,但就忍着,偶尔看一看葛苇的方向。 葛苇被她这副样子,激得又躁了起来。 她倒希望顾晓池骂出来,把她骂醒,骂她说葛苇你这个人渣!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 可顾晓池什么都没说。 葛苇的心里,跟热火熬油似的。 她叫小曼过来,跳舞。没想到会有喂草莓这一出,那一瞬间,葛苇想起顾晓池给她洗的草莓,一颗颗水灵灵的,很清香。 不像小曼嘴里含着的草莓,一大股熏人的酒气,混着着劣质浓郁的香水味。 葛苇没绷住,冲到洗手间,吐了。 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顾晓池,顾晓池没看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是那样认真的侧脸,干净的,倔强的。看得葛苇的一颗心,跟胃里似的,翻江倒海。 叫顾晓池过来跳舞,她不动,小曼把她拉过来了。 葛苇倒在沙发上,从下往上仰望顾晓池。睫毛好长,眼底里闪烁着氤氲的光。 瘦长的手指很好看,捏紧了,就在葛苇面前,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 葛苇的心里,突然慌得一比,猛跳了两下,跟心悸似的。 她特别怕顾晓池开口,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走。 她更怕她一张口,就答应了。 然而顾晓池的拳,又放松了,软绵绵的脱了力。 顾晓池跌跌撞撞冲出去,崴了脚,姿态难看,葛苇跟着一屋子的人一起哄笑,故意比她身边的贺淼笑得更欢。 眼睛却一直盯着顾晓池推开的门,晃啊晃的。晃了十好几下,才慢慢停下来,不晃了。 一句“玩不起”,不是说顾晓池,是说她自己。 她很想追着顾晓池,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已经要起身了,却又缓缓坐了回去。 她这样子的人,就算追出去,能给顾晓池什么呢? 不是顾晓池配不起她,是她根本就配不起顾晓池。 今晚,她是彻底把顾晓池伤了吧?顾晓池应该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吧? 那样也好,那样,葛苇的目的就达到了。那样,或许顾晓池就会更轻松,更安全。 葛苇缓缓闭上了双眼,像是喝多了,其实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双眼通红,有泪光闪过。 ****** 葛苇暂时从对今晚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在洗手间里,补好了口红,扶着墙,准备出去。 她觉得不太对劲。 头晕归头晕,身体里的躁意,也越来越明显,压都压不住。 跟有团火在烧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