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页
…… 回到堂中,春条端了热气腾腾的姜汤来:“娘子怎么在外头呆了这么久?快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随随并不冷,她甚至觉得身上有些发烫,不过还是接过来啜了一口,笑道:“春条姊姊疼我。” 春条赧然道:“是程公子细心,不是他提醒奴婢还想不到……” 程徵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眉眼在烛火中越发显得温柔。 随随道:“多谢程公子。” 程徵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她的嘴唇比平日更饱满殷红,还有一个不太显眼的破口。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温声道:“是在下该做的。” 随随想起方才他半个身子都在伞外,几乎是冒雪走了那么长的路,不由看了看他的肩头,果见他肩膀已经被雪水洇湿了。 她蹙了蹙眉道:“程公子也喝碗姜汤,回去换身衣裳吧。” 春条这才想到程徵也在风雪里走了一遭,歉疚道:“我去给程公子也盛一碗。” 程徵道:“在下自己来就好。” 随随在堂中坐了会儿,许是方才在外头应付桓煊太费神,坐在堂中看侍卫们打了两局双陆,便觉有些乏了,起身回屋歇息。 待她离开后,程徵问田月容道:“上远夜诸位去逛灯会么?” 田月容道:“程公子想看灯?。” 程徵道:“听说勤政务本楼外有大灯轮和灯山灯楼,诸位不去看么?” 田月容目光闪烁了一下:“灯轮那里人山人海的,年年都有凶徒浑水摸鱼,偷抢财物、拐带妇孺,还是别去凑热闹的好。倒不如去城南曲江池看河灯,今年还有龙灯和大莲灯,映着河水可漂亮了,在魏博可看不到。” 程徵目光微微一动,点点头道:“在下便不去凑热闹了,还是在驿馆中歇息吧。” 田月容眉头一松:“也好,程公子旧疾未愈,还是多歇息的好。” …… 桓煊回王府饮了碗醒酒汤,沐浴更衣洗漱毕,也就到了出门去参加大朝会的时候。 雪停了,天色依旧漆黑,寒冷的街道上已是车如水马如龙,火把与风灯的光汇聚成星河,流向蓬莱宫。 桓煊在马车里睡了会儿,做了几个乱梦,醒来时心脏依旧跳得很快,却回想不起来究竟梦到了什么,掀开车帘往外一瞧,马车已驶入丹凤门。 车驾停在含元殿的龙尾道前,桓煊下了车,披上白狐裘,沿着龙尾道向大殿走去。 殿庭两旁金甲葆戈,仪卫森严,距离大朝会尚有半个时辰,已有许多臣僚和朝集使到了,分作文武两班,在正殿两旁的翔鸾、栖凤两阁中等候。 文臣在东,武臣在西,桓煊一进栖凤阁,便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元旦大朝,她按品穿着紫绫朝服,头戴武冠,长身玉立,叫人一看便挪不开眼。 她正与其他官员寒暄,看见他走进阁中,只是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向他一揖:“见过齐王殿下。” 任谁都看不出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曾有过亲密之举。 偏偏有人眼尖,兵部尚书向齐王行罢礼,眯缝起老眼,盯着桓煊的嘴纳罕道:“噫,齐王殿下嘴怎么了?” 桓煊道:“不慎磕到一下。” 兵部尚书看了眼随随笑道:“真巧,萧将军也磕到一下。” 随随脸不红心不跳,笑道:“是很巧。” 老尚书去和其他人寒暄,随随向桓煊踱了两步:“殿下酒醒了?” 桓煊道:“醒了。” 话音甫落,第一声晨鼓自承天门传来,侍卫擂起殿外的大鼓,元旦大朝快开始了。 鼓声中,随随低声道:“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桓煊道:“记得,正月十五曲江亭子。” 随随点点头:“不见不散。” 第95章 元旦大朝会后, 桓煊回到王府,回想起上朝前在栖凤阁中萧泠的态度,他隐隐感到有哪里不对劲, 心中似有个模糊的念头, 每当他快要抓住时却又像游鱼一样滑走了。 正思忖着,忽有内侍在帘外道:“殿下, 宋副统领有事禀告。” 桓煊思绪被打断,捏了捏眉心道:“请他进来。” 宋九郎走进书房,向桓煊行了个礼。 桓煊道:“可是东宫那边有什么事?” 他本在一步步向太子施压,逼他狗急跳墙, 但萧泠回京让他只能推迟计划——三镇节度使的身份敏感,两人的关系又瞒不过有心人,若是在她驻京期间动手,不可避免要将她拖进是非的漩涡里。 皇帝忌惮萧泠, 虽然不会轻举妄动, 但难保不会因势利导对她不利。 计划虽然暂停,但他还是让人盯着东宫, 宋九便是总领其事之人,这位副统领平日嬉皮笑脸的, 却很擅长这些勾当,与严正刚直的关六郎相辅相成。 宋九郎道:“回禀殿下,东宫没什么明显的异动, 但太子近来时常以讲经论道为名召僚佐入书房, 一谈就是半日。听闻后院也几乎不去了,只时不时去吴良娣院子里看看小郡主。” 桓煊略一思索便将前因后果大致推了出来,桓熔与阮月微先前几乎已撕破了脸,却在萧泠入京后忽然亲自将她接回东宫, 两件事八成有关联。后来他带着阮月微去赴赏梅宴,更确证了他的猜测——他是要让阮月微辨认萧泠是否就是鹿随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