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朱门在线阅读 - 第7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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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君缘冲进了屋子。

    父子俩怔怔对视一眼,悲痛之余,还有数不尽的茫然。

    他们该做什么、该用什么,一向都是陆郭氏一手安排好的。如今失了陆郭氏,又没了之前分到的家产,又该做什么呢?

    被人搀扶了太久,竟然就这么忘记了要如何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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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可以自己找份营生,永定侯府能资助你们一些钱。谢华晏抱着握瑜,用小泥人逗弄着她,随后看向下方的陆谦,道。

    陆谦点点头:多谢夫人。声音沙哑而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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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东,一家新开的杂货铺。

    陆君缘沉默地整理着货物。

    一个穿着短褐的大汉跨入门槛,陆谦连忙迎上去,满脸堆笑:您想要些什么?

    昔日蓝袍黑马,出行时仆从前呼后拥的侯府嫡出二公子,如今也不过是一间小小杂货铺里见人就笑的掌柜罢了。

    可于他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那只王谢堂前的燕,终究是飞入了寻常百姓家。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古代宗祠和族谱都很重要,所以我jio得这个还行

    更狠的报复蠢作者也写不出来了qwq

    ps.我说下一章完结你们信吗好快啊(抱头逃跑)这本框架太大了,我目前还招架不住TAT,尽快完结了去。下一本就写个小框架,再也不作死了=_=

    我发誓下一本进度条再推得那么快我就剁手!下一本起码二十万![立flag]

    第45章 轮回

    长宁三十六年,六月十四。

    天气晴好,大片大片的明晃晃的阳光毫不吝啬地铺陈在永定侯府的砖瓦青石上,一墙爬山虎一半浸在房屋的阴影里,透出深沉的墨绿;一半映在阳光下,晃出欲滴的青翠。

    徐宛然走进仁寿堂时还有些紧张。

    前日才新嫁过来的小姑娘,昨个儿堪堪把阖府上下的主子认了个周全,今天就要来给老夫人请安,自然是有些慌张的。但想到与夫君陆九思昨日的甜蜜恩爱,面上又不禁染上两团浅浅的红晕。

    她捏着柄绘着雨打芭蕉的团扇,尽量挑着阴凉的地方走。抄手游廊曲曲折折,总算走到了尽头。

    请嬷嬷通传一声,世子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了。杜鹃伶俐地上前道。

    谢华晏坐在仁寿堂里,看着锁烟还要往自己一头银白的发髻上簪花,笑着摇摇头止了:一把年纪的人了,戴这个做什么?

    锁烟一笑,一面麻利地为她簪上一根墨绿的碧玉簪一面笑吟吟地道:您怎么会老呢?奴婢的姑娘永远十五岁。

    谢华晏坐到正厅的黄花梨木五福捧寿椅上还在想。

    十五岁啊,正是她刚刚及笄之时。

    家庭美满,夫妻恩爱,家世显赫,公婆慈祥,一切都显得美好无比。如果时间停滞在那一刻,那个整日忙着调香弄画的红衣小姑娘永远也不会知道,之后她会经历些什么,会变成什么模样。

    十五岁,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

    就像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一样。

    稚嫩的脸庞,纯真的眼神,一派天真不识愁滋味。即便眼中有几分慧黠,到底还是未经世俗沾染,少了些阅历。

    可这样的青涩,正是让她最为羡慕的。

    谢华晏维持着冷淡威严的表情,不咸不淡地同她寒暄了几句,随后就打发她回去了。

    小姑娘临走时似乎还有些惶恐,似乎是害怕自己惹了她不快。

    谢华晏失笑。

    用过早饭,她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那一墙碧绿的爬山虎。

    三十年了。

    永定侯夫人和杜姨娘都早早逝去,谢华晏依照规矩为她们办了葬礼,各色物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任谁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三十年间,她拉扯着小小的永定侯长大。他娶妻、生子、迎来儿媳,她cao办、教导、学会放手。

    他一点点长大,她一点点衰老。

    陆君行自jiejie自甘为妾后就感到耻辱万分,发奋图强,于长宁十年考中了进士。如今为官一方,颇有政绩,子孙也都争气,渐渐地也有了诗礼之家的味道。

    当初圣上为了谢家满门忠烈愧疚万分,奈何其时谢明德这一支所剩的不过她和谢循堂罢了,何况她还已经是陆家妇。愧疚心驱使下,封了怀瑾做嘉善县主,握瑜做嘉裕县主,谢循堂则被封了延顺侯。谢陆两家便都如烈火烹油,那是一等一的富贵。

    如今怀瑾握瑜都早已出嫁。妾侍二三在这个时代依旧是少不了的,但二人都不像当年的她一样偏激,都将主母之权用得如鱼得水,无人胆敢造次。

    是幸也不幸。

    老夫人,清平居士来了。

    谢华晏转过身。

    陆妍芷一身藏蓝道袍,带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过来了。

    孙期行自那封信之后再无音讯,陆妍芷便自请了在家修道。谢华晏应允了,在府中为她辟了一座小小的道观,又拨了几个年纪小些的小女孩做道童打扮,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

    只是陆妍芷先前常来帮她处理庶务。谢华晏就笑她凡心未泯。陆妍芷也不答话,只是笑,点漆似的眸子轻轻转动,这才显出几分旧年的灵动狡黠。

    二人闲话几句,日影渐渐偏斜。兴之所至,就随意地在纸上泼墨勾勒,不求精巧,但寻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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