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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上辈子走过征战和宫中的明争暗斗,若是她耽于同小傅相的情谊,恐怕会被对皇权虎视眈眈的傅相生吞活剥。 崔穆青看着陈隐渐渐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迷茫。 她虽然性子单纯,但并非好坏不分。 尽管陈隐的神色话语冰冷,她也知道对方说的话是为了自己好。 以前的确没人同她说过这些话。 乾清道人为一宗之掌门,每日忙的事情很多且都是关乎宗门上万人发展的大事,虽然也重视孙女,却更多的是对孙女的疼惜。 怜惜她自幼便没了父母,便想给她更多更好的,让她不用为其他事烦心。 而宗中其他围绕着崔穆青转的人,要么是一些真心待她好的师兄师姐,从小看着她长大,更舍不得她受委屈,凡事都要将她护在身后,道:师妹别慌,师兄/姐给你出头! 另外一种,便是为着她身份高贵而意图攀附的,更是事事顺着她的心意。 别说是从不反驳崔穆青的话,哪怕她没想着要跋扈,也在无形中被捧着、惯着。 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累中,也难得她众星捧月却没长歪。 虽然有时候任性些,心肠单纯些不识人,但大事上并不糊涂。 此时骤然听了陈隐一番话,不知怎地心里酸酸涨涨。 等人都走远了,崔小师妹还在月下扭捏回想。 那个陈隐,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她确实从未想过自己的道是何,更没想过自己修行所为何,因为身边的人都在修炼,因为她的祖父便是赤霄门的掌门,所以她也要修炼。 修炼了十几年的崔穆青蓦然发现,若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叩问仙门,好像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 这头陈隐并不知道自己所言,会让崔穆青一直在林子边辗转思索。 今夜月明风轻,头顶一轮圆盘似的皎月幽亮。 自从在中三千睁开眼睛,便一直在不断地修行、训练的陈隐缓缓呼了口气,心逐渐沉静下来,在宗门中慢慢地踱步。 赤霄门地域辽阔,她漫无目的地到处走,途径一片冗杂的小道,渐渐地四周都没了人际。 陈隐深呼吸一口,发现周围的灵气稀薄,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走出了门中开辟洞府的地界,禁制也没有那么强了。 此时已到后半夜,她望了几眼四周荒芜的山景,正准备取出大刀御器返回内门山。 忽然,一道极为轻的悉悉索索声从远处传来。 要不是陈隐的神识比同阶修士强上许多,恐怕根本发现不了。 这声音似蚊虫穿过草间,本不起眼,但陈隐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脑子还没做出决定,身子便已闪入了一旁巨大的树干之后。 四下依旧一片寂静,仿佛真的只是陈隐在大惊小怪。 正在这时,一只体型不大的褐黑色雕忽然从不远处飞来,就在距离陈隐十几米外的树干上缓缓落下。 发出动静的只是一只鸟? 陈隐松了口气,也觉得自己多虑了,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这里时,又是一道轻微动静从另一头传来。 这次动静比那鸟兽飞来时要大得多,一听便能分辨出是人脚步声。 陈隐身子一顿,脚下踩到了一点枯枝,发出一道极轻的声响。 “谁在哪里?!” 有些沙哑的低呵声骤然在寂静无人的林中响起,将陈隐的心惊得一震。 她能听到那原本准备往前头去的动静一停顿,竟直接朝着自己的方向摸索过来。 饶是陈隐还什么都不知道,但也清楚自己定是误打误撞发现了什么秘密交易。 这伙人有多少、修为如何、大半夜得在赤霄门边境所图何事,陈隐一概不知。 现在若是扭头就跑,拼尽自己的全力往内门山去,有多少几率能逃掉,陈隐心里没底。 她暗叹自己没事跑到这边瞎溜达什么。 现在出了事,简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有人在哪儿么?” 又是一道声音从远处响起,这声音要更年轻些,听起来像个青年修士,但给陈隐的感觉却更加危险。 一股寒意从她脊背爬升。 喑哑声道:“我好像听到了一点动静。” 不止有一个人,且另外一个非常危险! 逃恐怕是逃不掉了。 电光石火间,陈隐的脑海中浮现出刚刚惊鸿一瞥,看到的那只飞雕。 虽然距离得远,可那鸟兽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十分罕见。 现在想想,或许那雕根本就不是寻常兽类,而是一个能化形的大妖。 这伙人之所以鬼鬼祟祟在赤霄门的边境会面,恐怕也是忌惮天下道宗; 但其能大摇大摆地进入宗门禁制,哪怕只是威力减弱的禁制,也说明实力不低,不是陈隐能一力对付得了的。 就在这极致的危险之境,陈隐甚至能感觉那沉重的呼吸越来越近。 她身体深处忽然有一股力量冒了头,仿佛有一株幼苗就要破土而出。 陈隐并没有压抑这股力量,因为她有种诡异的自信,仿佛这股力量出来后,自己便能安然度过这次危机。 呼吸间,她浑身的皮肤层层黯淡,原本故意屏住的气息也自然而然沉寂,就像是整个人都到了行将就木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