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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族无名 第307节

    如果是县城的话,陈默的嫡长子,在这洛阳脚下,恐怕消息很快就会被传出,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陈默之子入仕上任,洛阳周边县城都得到了消息,对于今年上任的县令,年岁差不多的,都格外恭敬。

    但到了乡里之间,可就没这个讲究了,毕竟所有人做梦都想不到,陈默的儿子入仕,居然是从里正开始干的。

    里正作为最低等的官吏,官吏一里之地,也没其他副手帮忙,所以在乡里之间,想要做事,就只能挨家挨户的去询问情况,乡里之间,自有其一套规矩在里面,陈晋光是适应和了解这些,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半年的时间,想象中的大事没有,终日都是奔走在乡里之间,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或是主持耕田。

    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陈晋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是陈默把他叫回来的。

    此时已是炎夏,陈默看着黑了不少的儿子,笑道:“瘦了些,但也壮了不少。”

    蔡琰则是有些心疼儿子,将陈晋拉到身边,嘘寒问暖,偶尔还会埋怨陈默几句。

    因为甄宓临盆在即的原因,所以陈默这段时间多半时候是在家陪伴的,倒也清闲,待陈晋安慰好母亲之后,方才来到陈默这里。

    “感觉如何?”陈默笑着让人给陈晋端上些食物,询问道。

    “父亲说的不错,这乡里之间,虽无大事,但规矩却是颇多,有些与礼记相合,但有些却是不同。”陈晋躬身道。

    “各地风俗不同,你若以礼记生搬硬套,放到地方上,自然是不行的。”陈默笑道:“往上走走吧,里正、三老想要积聚政绩很难,稍后我会将你调到河内做个三老,还是半年,看看如何做,明年会让你去做县丞,当然,你这半年若能有什么功绩,也可以提前上任,如今朝中都在猜测你在何处,有这个时间,也正好错开他们的察觉,到时候再将你调到县令之位上,那就顺理成章,旁人也察觉不到。”

    陈晋点点头,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陈默道:“父亲一早就是这般打算的?”

    “这便是你身上常人所没有的压力,不管在哪,都会吸引旁人目光,这些目光,未必都是善意的,你还年幼,未必能分清这些善恶,乡里之间虽无大功,但人情世故也最直观,借此机会,正好让你明白这世间许多基本道理,你现在尚幼,过早参与到朝堂这些勾心斗角之中,对你并无好处,这天下,从来不缺聪明人,但却缺少聪明且能做实事之人,你将来要继承吾业,若只是将目光放在这朝堂之间的勾心斗角之中,会毁了你,对这天下,也绝无益处。”陈默笑道。

    也就是说,包括自己这个儿子在内,所有人都被自家老子给算计了?

    陈晋看着陈默的目光,有些吃惊,这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被世人称为第一智者的父亲有多可怕,谈笑之间,所有人似乎都在自家父亲的掌控之中。

    “静心,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现在的你,莫要想太多,再大的事情,有为父!”陈默站起身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

    “喏!”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大战将起

    汉授七年夏末,秋收将至,同时也是陈默迎来自己第四个孩子降生之时。

    已经有过三次经验的陈默,对于第四次,陈默倒是并不似当初陈晋降生时一般手足无措。

    院落里,一群健妇进进出出,不时端出来的血盆触目惊心。

    不过自己这第四个孩子似乎有些劫难,都六个时辰了,还未降生,陈默也渐渐皱起了眉头来,甄宓有幼凰命格,按照自己的理解,应该不会出事才对。

    不会出事吧?

    陈默站起身来,想去看看,却被母亲一把拉住。

    “莫慌,这都是正常的,人生于世,这出生便是一劫,有的人福缘深厚,不会太难,但也有的人福缘不够,可能会受些波折。”

    老一辈人的观念,比较信这些东西,再加上陈家也是信神的。

    蔡琰在一旁也劝说道:“夫君过去也帮不了什么,不如想想这新生的孩儿名字如何?”

    陈默点点头,皱眉道:“便叫陈睿吧,望他能通达,明智。”

    “若是女儿如何?”云思好奇道。

    “便叫陈蕊。”陈默虽然觉得既然是幼凰命格,那想必不会是女儿,却也不好直说,难免让娟儿多想,不过这名字也只是因为音同,并没有什么特别含义,因为陈默知道,自己这第四子必是男儿身。

    “夫君倒是省事。”蔡琰轻笑道。

    气氛放松了一些,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陈默的第四子终于降世了。

    “恭喜大将军,是位公子~”一名稳婆快步出来,对着陈默一礼道。

    陈默早有预料,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陈母却是心中大喜,对她来说,陈家男丁越多,就表示越发兴旺。

    陈默陪着母亲和一众妻妾进入房中,去看自己的第四个孩子,小家伙刚刚出生,躺在襁褓中酣睡,甄宓的面色有些苍白。

    “夫人辛苦了。”陈默伸手,扶住甄宓,接过侍女递来的湿巾,帮她擦拭汗水:“莫要在意这些虚礼。”

    安抚着甄宓睡下,又陪着她说了许多话之后,甄宓太过疲惫,渐渐睡去,陈默这才起身,看向自己这个儿子。

    雏龙命格?与晋儿一样。

    陈默当年为了确定陈晋的命格是否独一无二,曾经看过不少文臣武将幼子的命格,就连陈征,都只是幼虎命格,而之后的成长路线,也都各有特色,自己长子、幼子都有雏龙命格,不知是福是祸?

    看着襁褓中的幼子,陈默心中有些复杂,如果可以,他反倒希望没有这个命格,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已经来到这个世上,陈默不可能害他。

    唉~

    心中默默一叹,陈默接过襁褓,看着皱巴巴的小家伙,突然一笑,未来如何,尽人事,听天命吧。

    大将军得子对于洛阳朝廷来说,自然是大事,朝中官员纷纷送上贺礼,便是在外的官员,只要能跟陈默攀上些交情的,也是纷纷送来书信祝贺,甚至连曹cao,在得闻消息之后,也派人送来了贺礼,两人现在虽然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灭掉,但在这些私事上却又表现得颇为友好,这关系,可说是颇为复杂,也让人看不清了。

    陈默得子,是大事,但也不算大事,这天下大势不会因此而有丝毫波动,年末的时候,黄河出现过一次决堤,不算太大,但也影响到河内沿河一带的生计,陈晋因为协助县令治水有功,被破格提拔为县丞,算是有理有据,虽然名字让人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未引起上层注意,县丞的提拔,跟县令的推荐有很大关系,没人会相信陈默之子,大将军嫡子会去做一个三老。

    陈晋就被陈默以这样的手段,在入仕隔了一年之后,送到县丞的位置。

    如果按照旧制,这已经算是普通小吏能达到的最高高度了,汉授七年,要说太平也不算太平,西凉的羌族还是不时会有暴动发生,被徐荣和华雄镇压,但如果跟往年对比,会发现这几年羌族的叛乱强度在逐年下降。

    除此之外,北方边境鲜卑还是跟往年一般南下,哪怕去年乌丸几乎被覆灭,但也耐不住饥饿,许多时候,胡人南下并非单于的意思,而是那些部落自己的私自决定,鲜卑王庭对治下部落的掌控力远不及大汉朝廷对郡县的掌控那么强。

    不过没了主导,自然不会如往年那般强,而且今年幽州迎来了两位狠人,一个太史慈,一个赵云,加上并州的吕布,不少部落直接被灭族,虽然大汉这边,也有损失,但相比于往年而言,这次的胡患,弱了何止十倍,几乎都是散兵游勇南下,然后被驱赶、追杀。

    中原方面,陈默和曹cao两大势力之间的摩擦也愈演愈烈,荥阳、南阳还有清河等地,双方边将的交锋规模,还有相互之间的收买、渗透,战争已经快要抵达爆发的边缘,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即将爆发的战争,各家边地的百姓在纷纷向内迁徙,以避免这场兵灾。

    “大将军!”冬至,洛阳朝廷,刘能今日难得的上了一次早朝,看着陈默询问道:“朕知大将军得子,这战事本不该此时与大将军商议,但南阳、荥阳以及清河、濮阳等地不断传来告急,如今河水逐渐冰封,一旦河水彻底冻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不知大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如今天下大势至此,无人能够避免。”陈默出列,对着刘能微微一礼道:“此番征战,不同以往,臣已经调集各处兵马为此战准备,陛下不必忧心。”

    如今陈默与曹cao之间的接壤处太多,中原之地一马平川,但也代表着曹cao能进攻的地方很多,双方这次大战,不可能如同以往的战争一样集中在一个点上,一但开战,就是全面战争,所以这次陈默没准备亲征,各处大将率兵作战,不到决战,陈默不会轻易离开洛阳,他要保证洛阳的稳定,各处政令的实施还有掌控整个大局,及时补漏。

    “有大将军此言,朕就放心了。”刘能微笑颔首道。

    不管心中对陈默如何排斥,但这场决定中原霸主的战争,除了陈默之外,朝中还真没人能够主持。

    而且各方主将也都是出自陈默门下,这个时候想要跟陈默夺权,就算真让他夺到了,恐怕紧跟着就是各地兵变,这个结果,刘能承受不起,满朝文武也承受不起。

    ……

    另一边,曹cao这边也在积极备战,刘威年幼,不能主事,曹cao这边相比于陈默而言,更简单一些,曹cao直接在丞相府与众人商议此事。

    “诸位以为,此战该从何处入手?”曹cao看着一众谋士,询问道。

    程昱捻须沉思道:“南阳乃沟通南北之地,我军若想得刘表支持,与刘表联手,便不能以南阳为主,臣以为,当集结重兵,攻取冀州。”

    荀彧摇了摇头道:“但乌丸之战,令陈默在北地颇得人心,且其麾下大将武义、徐晃皆在冀州主持战争,臣以为可遣一员上将于平原发兵,但不可以冀州为主。”

    曹cao点点头,陈默大破乌丸,给他带来的政治利益要远远大于击灭乌丸本身,冀州、幽州不能是主攻方向。

    “如此一来,便只剩直攻洛阳一途。”郭嘉微笑道。

    “但洛阳有八关防守,虎牢之坚,当年诸侯百万兵马都未能攻克,如今陈默在洛阳经营数年,伪朝朝廷亦在此定都,恐怕……”程昱闻言皱眉道。

    “昔日诸侯人心不齐,自难攻克,如今主公已据有中原四州之地,集结重兵攻之,未尝不可一试,洛阳虽有八关,但也正是因此,更易出现疏漏,况且洛阳虽难攻克,却也是陈默的枢纽之地,一旦洛阳失守,陈默只能退守关中,如此一来,与冀州联络必然疏远,我等哪时只需守住洛阳,而后便可全力攻伐冀州。”郭嘉微笑道。

    虽然如此一来,也让他们成为四面受敌之境,但冀州与幽州基本就落入他们掌控,成为天下第一诸侯,刘表和江东的威胁将难以撼动他们。

    这也是曹cao的无奈,陈默灭曹cao,只需一战,但曹cao要破陈默,只能先下洛阳,再取幽冀二州,然后才能兵伐关中,而这其中,变数太多,荆州、江东的反应不能不顾虑,可能曹cao有生之年,都未必能够看到天下一统,而陈默一旦赢了这一仗,那就能问鼎中原,剩下的江东、荆州、蜀地都难以再撼动陈默的地位。

    从这方面来看,陈默对曹cao,其实是占据着优势的,哪怕双方现在能调动的兵力,还有治下人口相差不大,但陈默占据地利,这是他从一开始就谋划的,到如今,优势也渐渐显露出来,陈默的后顾之忧远没有曹cao这般大。

    曹cao点点头,他也更倾向荀彧和郭嘉之策,程昱之策虽然稳妥,但时间更长,拼命长的话,曹cao觉得自己拼不过陈默,只能希望毕其功于一役。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初次交锋

    冬季的清晨,晨风带着几分独属于冬天的冰冷吹过大地,作为官渡守将,陈敢早早地便醒来进行交接换防。

    作为与曹军接壤的前沿,官渡到中牟这一带算是经常与曹军发生争端的地方,如今附近几座县城的百姓,已经尽数被迁走,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空掉的乡庄和城池。

    陈敢姓陈,但跟陈默没有半点血脉关系,他是南阳武院中出来的将领,吕布归附陈默之后,跟着吕布随陈默打过乌丸,后来吕布去往并州赴任,他因功被提拔为校尉,留在了中原,如今被调到余昇麾下担任校尉,带兵屯驻在官渡这一带,作为陈默麾下的强盾,余昇对于这一带的防守布置不可谓不强,他几乎想到了曹军所有可能的进攻路线并做出了周密的布署,而官渡在中牟后方,看似不起眼,但却是一处重要的枢纽之地。

    余昇正是看出了这里位置的关键,哪怕并非一线,依旧在此布置了两校重兵。

    听起来似乎不多,两校人马,哪怕是足额的,也不过四千人,但在非战争时期,一个地方布置这么多人,已经是极多了,当初卢龙寨的常年驻军也不过八百人。

    远处传来了马车行驶时木材的嘎吱声,一听就知道这撤离满载着货物。

    来到城头的陈敢极目远眺,看着一支车队缓缓向这边驶来,算算时日,补给也确实该到了。

    接过部下递来的令旗,陈敢在那支车队渐渐清晰起来时,挥动令旗,打出旗语,这是余昇部下的特色,兵马交接时,会有三次核对信息的要求,分别是旗语、口令以及必须出示的令牌,任何一次对不上,就当敌人来对待。

    而且除了令牌之外,旗语、口令每隔两三天就会变一次,这是为了防止敌人渗透进来的方法。

    车队是从洛阳方向过来的,而且这种核对信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行,大家也都麻木了,一开始,陈敢并未在意。

    但……

    陈敢看着对方回应的旗语,眉头突然一皱,这旗语不对,连忙命人将另外一名校尉叫来。

    “何事?”校尉疑惑的看着陈敢,虽说平级,但在这官渡大营里,陈敢是主将,战时要听陈敢的。

    “我们的旗语今日可曾有变动?”陈敢询问道。

    “昨日方才变更过,今日怎会再变?”袍泽笑道,虽说余昇以谨慎为主,但这口令、旗语的变动却从未隔了一天就发生变化过。

    陈敢闻言,面色变得严肃起来:“通知众将士,备战!”

    “这些人……”同伴皱眉道。

    “敌人。”陈敢点了点头,旗语、口令、令牌任何一样对不上,就按照敌人来对待,为了确保对方失误,陈敢特地又挥动了一次旗语,对方也应答了,但还是错的。

    “喏!”袍泽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开始下令,营中将士备战,同时警惕四周动静,最主要的还是将注意放在大营南侧的树林之中。

    官渡之地,一马平川,对方若是有什么埋伏,那就只能在此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他们后方的,但随着对方的接近,陈敢开始大喝道:“尔等从何而来?”

    这便是口令,看似寻常的问候,但下一句接令的口令应该是:“有令牌,莫废话!”

    但对方却是派出一人来到营前,朗声道:“我等自洛阳而来。”

    基本确定是敌人了,就算没有口令,这句话也不对,余昇这边的粮草,通常都是自敖仓发往各处营地的,洛阳的粮草辎重只发往敖仓,不会直接发往各营。

    眼看着对方已经进入射程,另一名校尉已经准备下令放箭,却被陈敢拦住,低声道:“放近了打,打开辕门,让对方放松警惕,最好能够引出伏兵。”

    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去对令牌了,但对方这支人马人数并不多,二百来人想要攻下官渡这样的大营,根本就是做梦!

    校尉看了陈敢一眼,点点头,命人藏好,只等对方靠近辕门,心神最为松懈之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