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孀妻(重生) 第12节

    翠儿也跟上前去,想一探究竟,看看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翠儿挖苦道,“你这当真是在熬药?”

    他回首笃定道:“怎么就不是熬药了,只是烟大了些,也不至于烧院子。”

    翠儿上前,推开他自己坐在炉边,将那手边柴火拿起,只觉手中湿漉漉的。她低头定睛看看手边,气道:“你还当真是个傻子吧,这柴都是湿的,怎么能拿到火里去烧呢!”

    见那烟气未消,翠儿赶忙将润湿的木柴从火里捡出,添了干柴进去总算是好些了。

    忽而便有丫鬟来问,“翠儿姐,小姐那边问道‘这里是怎么了,家思染这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他无措挠挠脸,将头瞥向一边,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只得任由着翠儿责骂。好在翠儿机灵,炉火渐渐被制住,回了那丫头的话,“你回去告诉小姐这边没事了。”说着盯了眼家思染继续道:“我一会儿就回去。”

    须臾,药汤熬好,翠儿将汤药盛出递在他面前,转身去收拾那药渣,他刚忙上前阻止道:“那些就我来收拾,翠儿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小姐没见着该着急的。”说着他一手抓在那药罐上,因没隔着湿布,手被烫得急忙缩回。

    见他这样,翠儿似是有的不信,但想着苏苒苒还在院中,终还是转身走了,走时将那棉布递在他手中,交代道:“你隔着这个拿药罐,这药渣别乱倒,要是弄坏了这院中花花草草小姐又该生气了。”

    他点点头,终于是将翠儿送走。他低头见那黝黑的汤水,拧着眉头终是把那药汤喝完。吃了几日的汤药也未见伤口愈合,他心道:“果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便宜的土方子是没府里请来的大夫开的药方子见效。”

    翠儿回了院中,见凉亭内饭菜依旧没动。走到苏苒苒门前,她轻叩房门,“小姐,时候不早了,家思染送来的菜已经凉了,我吩咐膳房重新做吧!”

    苏苒苒停笔望向窗外,目光恰好可以停在凉亭,“不用,拿去热热就是了。方才那厮是不是又惹事了?”

    “他点了未干的柴火,烧得一院子浓烟,好在制住了。”

    “……你去把菜热了吧!”

    翠儿应了声,捡了桌上的菜端去膳房。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菜肴就被端在她面前,她停了笔起身走到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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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干预

    翠儿伺候苏苒苒用膳,她抬手撩袖夹了那鸭信,随口问道:“你刚才见到他,看他身上的伤可有好些了?”

    翠儿停手细想一番,“纱布包着倒是看不出来什么,算算时间,他也休息了有些日子了,应该是要比之前好很多吧!周叔说府里都是用上好的药材为他配的药,自然是应该要比外面配的好的快些。”

    她夹起菜肴放在嘴里,品味一番依旧觉得索然无味,“嘉郎以前常说同香芳的菜肴如何如何好,可为何上次清秋带我,和这次家思染送来的,我尝了依旧觉得不过如此。”

    闻言,翠儿为她夹菜的手一顿,低声道:“小姐,您还是想同郡王爷一块去同香芳的吧,以前郡王爷常在您耳边念叨这些,几次也是答应带你一同前往,只可惜没赶上那闲下来的日子,郡王爷就这么……小姐,您这是想郡王爷了。”

    她放下竹筷,摆摆手示意丫鬟将菜撤了,望着那远处湖边花架,目光炯炯,“大概是吧。”

    翠儿见她又发愣了,好言劝道:“小姐要不出去散散心,听闻江南一带的荷花快开了,小姐可愿去看看?”

    她心思全无,低了头挤玩着手中绢帕,环视一圈园中的一花一草一木。

    午时刚过,周叔便忽然派人来报,那小厮立在洞门前,拱手哈腰,“夫人,周管家说刚才有人传话,太子殿下午后要来郡王府探望。”

    苏苒苒午睡刚醒,骨头酥软,伸了手示意翠儿扶她起身。翠儿将手伸出,她伸手抚上,话语模糊地应了声。

    翠儿撇撇头示意那小厮退下,见她依旧没精神,担忧道:“小姐精神不好,何不回绝了太子殿下。”

    她揉揉惺忪睡眼,伸着懒腰,语意模糊,“不可,那是太子殿下,随意回绝了是会被视为对皇族不敬。”

    翠儿不解,“小姐以前不也常拒绝太子殿下邀约吗?从小玩到大的关系了,小姐现在怎么见外了。”

    她苦笑一脸,心道:“是啊,自己什么时候活得这么小心了。”良久,她转头望着翠儿,语气认真道:“翠儿,这不是见不见外的问题。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太子殿下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以前是我们小,不在乎这些权啊谋啊什么的。现在不一样了,对太子不敬就是对皇帝不敬,我现在不敢拿整个郡王府去赌什么儿时的情义。”

    闻言,翠儿低眸,满眼的心疼与怜惜。她抓去苏苒苒的手,握在掌心,缓缓道:“小姐,您别怕,翠儿就算是死也会在你身边。”

    她换了笑颜看着翠儿,玩笑道:“你若死了我可不要你留我身边,我可怕鬼,你天天跟着我岂不是净吸我阳气。”

    翠儿用手拉着眼,做着鬼脸凑到她面前,笑道:“我就不走,天天跟着小姐,若是有人欺负小姐,我就跳出来把他们都吓跑。”

    她被翠儿逗得捧腹大笑,屋内是一阵朗朗笑声,惊得那一院子的雀莺飞腾。

    她抬手捏了捏翠儿嫩白的笑脸,说着:“你从小就爱死皮赖脸的跟着我,现在大了依旧这个样子,真是半点长不大。”

    翠儿歪头凑到苏苒苒眼前,眯眼露靥笑道:“小姐当初不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挑的我做贴身丫鬟吗,我这是为报小姐恩情。”

    院外又来了人,“夫人,太子殿下的车马快到了。”

    翠儿扶她起身,她淡淡一句“走吧”此后再无它话。出亭过池,过了正院那平坦宽豁的大湖便离郡王府正门不远了。

    太子出行自有仪仗,两夹下人举着那九龙直柄的华盖,身后几宫女拿着金玉赤单龙的执扇,太子立在中央,苏苒苒上前跪地行礼,道:“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礼毕,太子上前扶她,笑道:“苒苒meimei多礼了,你我之间何必行此大礼,况且你还有伤在身,这样倒显得生分了。”

    她低身回道:“情谊是情谊,但礼数还是不能少的。太子殿下既然来了我自当以礼相待才是,若非如此倒显得郡王府不知礼数、没有礼教了。”

    闻言,太子一惊,脸上又立转笑颜,“哈哈哈,meimei说的是,那就别在门口站着了,我们进去吧。”

    “太子殿下请。”她侧身让路,抬手请道。

    人影众多,未曾有人注意到有人悄悄溜进南院,那小厮左右探视一番,偷偷摸摸溜了进去。只见那茂荫繁密的院落一人立在池边,将食子撒进鱼池,惊得一团游鱼争先恐后,月白在他脚边蹭蹭依旧调皮。

    那小厮颤声道:“二少爷,太子殿下已经到了。”

    他一把将手中剩食尽数抛进池中,见那些游鱼纷纷调转,激起水面一阵涟漪。他悠悠躺下,轻声问道:“他可有说这次来郡王府是为何?”

    “明面上说是为吊念仙去的郡王爷和看看夫人伤势,暗地里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只听他冷笑一声,撇了眼望向那小厮,“吊念?死的时候不见来,现在人都下葬了,才跑来假仁假义,他这副面具当真是画得好呀!”

    “二少爷要出去看看吗?”

    “去,怎么不去,太子殿下驾到,我窝在这院子里岂不是很没规矩。”他抬眉笑道,手指不由紧抓那藤椅扶手,指甲似是都陷进去了。

    听闻周清秋要去,那小厮一时无措,跪在地上愣了神。周清秋又道:“还跪着干嘛,起来吧,同我一同去正院瞧瞧吧。”

    那小厮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起了身,跟在他身后出了南院。

    正堂之内,太子坐于主位,苏苒苒坐在次位,周叔立在她身后,此后是翠儿。堂内一时安静,皆等太子殿下发话。

    太子抬手,拿起桌上茶盏,抿了一口,笑道:“好茶,新进的枫露茶,这得泡三四次才出色,苒苒meimei有心了。”

    “太子殿下喜欢,我一会儿命人包些送到太子府去可行?”她拱手回道。

    他举着那盏茶杯,透过骄阳,光线穿透瓷杯,他叹了口气,“可行,免得我天天念着。唉,以前清嘉倒也常请我喝这茶,现如今倒是睹茶思人了。”

    “太子殿下这话说的,您重情重义是我夫君的福分,是天下百姓的福分。”

    闻言,他回首看她,正巧碰上她低眸,心中一颤,笑道:“郡王夫人现在当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以前那撒泼的脾气哪里去了?”

    她抬手笑道:“殿下说笑了,以前那是幼时不懂事,殿下莫要再拿以前那些趣事来取笑我了。”

    他侧过身子,面向着苏苒苒,问道:“前几日听闻郡王夫人离开诗会后遇到刺客,这是怎么回事?”

    她抿嘴一笑,“是有此事,那些刺客,一个个目光凶狠吓人的很,那砍人的刀这么长。”说着还不免比划着,“好在找了地方躲起来那些人才没发现我。天亮周叔他们找到我,这才没受什么伤。”她一副余惊未却的样子抚着胸口。

    太子将那手一掌拍在桌上,怒道:“这是越来越没有王法了,皇城之内还有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暗杀的事,还杀到郡王府来了。一定要把这群人查出来,来人,来人。”

    一身披铁甲的将领上前,跪在太子面前,声音低锵道:“在。”

    太子皱眉指着那东南角方向,冷言道:“命人给本太子查,我就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不怕死地来刺杀郡王府的人。”

    转了头,又换了温柔的语气问道,“苒苒meimei,你好生给我说说,那些刺客有活口吗,你们有没有抓着?还有,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征,你同严统领说说,他定能为你将那些人全部抓住,然后把那幕后之人拖出来。我要是知道是谁敢的,我定……”

    她低眸失落道:“那些人,我们还没上去抓他们,他们就全部咬破了口中的毒药自杀了。”

    太子一时愣住,也低眉悠悠道:“这……这当真是有些不好查了。”

    小厮顺着偏门悄悄溜进,悄声来到周叔身边,细语道:“周管家,二少爷过来了。”

    周叔闻言,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俯身到苏苒苒耳边道:“夫人,二少爷过来了。”

    她侧头回道:“二少爷来就来吧,周叔你再去吩咐下面的人备好茶水,好为二少爷掺茶。叮嘱下面的人规矩些,平日里他们对二少爷的态度我都忍了,一会儿若是有人再敢如此,那就按着规矩办事,该罚的罚,该打的打。”

    周叔拱腰回了句“是”,转身悄悄走出了正堂。

    太子见状,笑问道:“郡王夫人这是有要紧的事?”

    “回太子殿下,没什么要紧是事,不过是吩咐下面的人做事上心些,莫让太子殿下见笑了。”她回笑道。

    语罢,周清秋穿着身白衣,肩头搭着那白狐裘的斗篷,衣间领口隐约看得见包扎纱布,见他踱步走进正堂,立在众人面前恭敬行礼道:“草民周清秋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少爷怎也受伤了?”

    “回太子殿下,小伤而已,况且现在已无碍了。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草民感激不尽。”他拱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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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杖责

    太子笑着,命他快快起身,笑道:“还草民呢,过几日承袭的诏书就快颁下来了,现在叫你声广平郡王也不为过吧!”

    闻言,苏苒苒握茶碗的细手一紧,眉头皱起一瞬,心头一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不过是沾我哥哥的光,才有这承袭的福分。诏书若是一日不下,我就依旧是这郡王府的二少爷。”他拱手弯腰回道。

    太子殿下举茶到嘴边,听了这番话,悠悠将茶放下,笑道:“外面传郡王府兄弟二人兄友弟恭,看来果真不假呀!”他转头又望向苏苒苒,问道:“现如今还是郡王夫人当家?”

    “是。”她点头回道。

    “何不将当家之事交予二少爷呢?你一介女子日日在外受那风吹日晒的,倒不如在家中享这清闲,这些琐事交给男人去就是了。”道完,他又将茶喂在嘴边,抿了一口。

    她先一惊,脸上换了笑颜,清了嗓子,婉言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清嘉临终前将郡王府托付给我,就是望我能护郡王府一世安全。我若是为了享清闲,做了甩手掌柜,日后我与他在那奈何桥相见,清嘉不得说我才怪嘞。”

    听她说完,他在将头转向周清嘉,他依旧立在那里,拱手接道:“嫂嫂说得在理,清秋才疏学浅,还没有能管好郡王府的能力,若是当家真落在我头上,怕是也要让太子殿下,哥哥失望。”

    说完,只见太子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这是你们郡王府的家事,我也不好插手,日后二少爷多帮衬些郡王夫人就是,我相信这广平郡王府还没有过不下去的难关。”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话,您也是为了郡王府好。郡王府这些日子不太平,多亏太子殿下的照拂才能勉强维持这偌大郡王府的生计呀!”她抿笑着说道。

    “哎,说着说着我都忘了,二少爷快起来入座吧,你身上有伤,这么站着对愈伤也不好。”他抬抬手,示意周清秋起身。

    “谢太子殿下。”他那身后的小厮抬手扶着他的手腕,亦步亦趋走到侧旁的楠木椅前,缓缓落座,再拉拉肩上披风。

    太子又将茶碗举起,喝了一口包在嘴里,缓缓咽下,环顾一圈四周,方慢言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以前真是常与清嘉在此商谈政事,现在才隔没多久,我与他便已阴阳相隔了。”

    她端起茶碗,低首看着那茶水面上沉浮着的几片茶叶,不语。只听周清秋,消沉低语,“太子殿下说的是,这件事我们谁也想不到,若不是哥哥走得早,嫂嫂也不必如此为郡王府殚精竭虑。”

    “二少爷日后多帮衬些,郡王夫人有些事也要好做些,我视清嘉为兄弟,你是清嘉的弟弟,自然也是我弟弟。日后若是有本太子帮得上忙的地方,郡王夫人和二少爷尽管开口便是。”说完,太子将茶杯放下,那身旁的丫鬟上前,倾身为他倒上。

    太子扶住那丫鬟的手,道:“就不用添茶了,我今日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多打扰了。”说罢,他缓缓起身。

    苏苒苒与周清秋同时起身,翠儿低身上前搀扶,苏苒苒缓缓道:“既然太子殿下还有要务在身,我也不敢多留殿下了。等过些时日,我一定亲自到太子殿下府上谢恩。”

    周清秋站在一旁未语,太子从他身边走过特意瞥视了他一眼。他低头弓腰,两鬓的青丝挡着,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众人皆送太子殿下,只见太子走在最前,一人影闪过,正与太子撞个照面。那人抬眼看向太子,赶忙跪在地上,“草民莽撞,请太子殿下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