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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说啥哩?” “她说:你有没有一个meimei叫王三娘, 你是不是从闽县过来的?”莫诗诗凑近他耳边,大声翻译。 “你说话那么大声做啥?”老人嫌弃地挥了挥手,捂了捂自己被吵到的耳朵。“我确实有这么个妹子,也就是从闽县过来的,这十里八村的都知道,你们找我干啥?” “那十年前,三娘她说要来长安投奔你,你有没有收到她的消息?她现在在这儿吗?” 翠娘忍不住伸手抓住老人的胳膊,凑近他, 老人却被冻的打了个寒颤。 “你这女子,手咋那么冰的!”老人费力伸回胳膊, 可翠娘太用力,他没能伸出来, 于是他放弃挣扎, 抬起混浊的眼睛, 仔细回想了一下。 “是有这么回事。三娘说她拖家带口的要来, 额就给她准备了个屋子,还找人通了关系, 给她一家准备户籍。” 老人仰头望天,神情感叹。“没想到她半路上被土匪劫走了, 现在都不知道在哪……给她备下的、西屋头的房子还空着呢。” 翠娘颓然地松手,整个人一下子垮了下来。 莫诗诗有些同情地看着她。一天之内,她从满怀希望到希望破裂, 眼看着父母兄长一个个下落不明,自己又是一副鬼魂的样子,不知道还能滞留人间多久……莫诗诗想要伸手拍拍她,给予她一点安慰,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等等!”莫诗诗抓住老人,目光灼灼,“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被土匪劫走的?” “你们这些碎女子咋都爱抓人胳膊呢?”老人皱着眉看向手臂,眉宇间深深的沟壑显现出来。 莫诗诗连忙松开手,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你怎么知道他们被土匪劫走了?” “因为那个队里,有个乡党逃回来报官了。”老人感叹,“听说他们钱被抢走了,人也被卖到外地了。官府去追没有追着,我可怜的三娘,就那么走了。”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拂拭了一把眼泪。 “那个乡党他现在在哪?” 新的线索又来了,莫诗诗握住拳头,目不交睫,直直盯着老人。 “那个乡党……”他遥遥一指,指到左边那个村子。“他被官家安排到桃花村了。你从这儿出去,往前直走,看见第一个小道进去,就说你找王详,村里人就给你说了。” “多谢大爷!”莫诗诗一个鞠躬,拽着翠娘离开。走了几步,翠娘遥遥一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的表舅。 表舅似乎若有所感,跟着偏头望了过去,却只看到两人离去的背影。 “这个蒙脸的女娃儿,我咋感觉这么熟悉?”他嘴里呢喃着。 “算了,不想了,回家做饭。” 他拿起身旁的拐杖,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蹒跚着走回村子。走到空着的西屋,忽地停了下来,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出长长一道。 他一个人站着,苦思冥想,站成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蓦地,他似乎有所了悟,拄着拐杖的手开始颤抖,最后双手无法握住,拐杖吧嗒一声落到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对,那个女娃说话办事都像三娘。” 他回忆起三娘小时候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孩子气的。似乎觉得不太妥当,他下意识地看看了四周,没有人经过。于是他踉跄着弯腰,用手去勾地上的拐杖,抓住拐杖,他没有起身,而是蹲在那里,嘴角抽动着,浑浊的双眼逐渐发红,聚起一泡眼泪。 十年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惟有泪千行。 凝视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老人颤巍巍的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 桃花村是个不大的村落。之所以叫桃花村,并非因为这里种满桃花,或者村民以桃树为生。而是汉代的时候,他们祖先刚迁移过来,这里一个名为桃花的女子和长安的侯爷喜结良缘。为了纪念那名女子,这村落就改名为桃花村。 路上半大的小姑娘一边讲着桃花村的来历,一边领着莫诗诗和翠娘来到王详家门口。 “喏,就是这儿了。”小姑娘用下巴点了点茅草屋,示意莫诗诗进去。 “多谢这位小娘子,这点钱拿去给你买零嘴吃吧。”莫诗诗递给她一颗银豆子,小姑娘顿时笑逐颜开,拿着银豆子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收回视线,莫诗诗将目光投向眼前的茅草屋。这间茅屋极为破旧,地点也在最偏僻的村落尽头,院内杂草丛生。两人边走边拨开半人高的杂草,推开吱呀的木门,走了进去。 “咳咳咳,”被屋内的灰尘一呛,莫诗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她挥了挥尘土,借着光线端详房间。 房内布置极为简单,一进去就是蛛网凝结、灰尘遍布的灶台。灶台背后是半堵墙壁,墙壁连着一个小木门,显然后面就是卧房了。 “谁在外面?”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莫诗诗轻轻敲了一下木门,询问道: “你好,请问王详在家吗?” “你找我干什么?”那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又响起来,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木门被拉开,一个强壮的老人看着她俩,目光警惕。 莫诗诗注意到,那个老人是用左手拉开木门的,而他的右手只到手肘处,像是被人用刀砍断,半条胳膊和手掌不见踪影。 收回了目光,莫诗诗扬起善意的笑容:“我们是来跟您打听一户人家。您还记得十年前从闽县来长安时,路上的一对夫妻和两个双胞胎孩子吗?对了,那家还带着一个秀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