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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听得有些不满:“米娅小姐真的就那样走了?她明明听到您落水的声音,哪怕是个普通路人也不至于会那么冷漠吧?” 托马斯耸肩:“这没办法,她就是那样的。我们认识的那几年还相对好一些,在那之前别说朋友了,她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关心的。” 娜塔眉头紧皱,有些想象不出这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托马斯则继续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喝几口河水?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几只蚊子?你连死都不怕,还找什么眼镜?’那晚乔纳斯问了我好几个这种问题,语气多少有点轻蔑凉薄。我不想说话,就由着他在那里阴阳怪气。我的抑郁倾向并没有结束,但是那会儿我的那股子劲儿已经过去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但至少那会儿我已经不像白天那么想死了。” “过了一会儿,我们俩都冷静下来,我告诉他我是真的很绝望。我的家庭,我的导师,我的工作——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好像没有一处是好的。如果有什么让我觉得高兴的,就是他和米娅真的在一起了,这让我觉得我的生命可以大结局了。” “我知道我这话说得确实有点神经质,不过乔纳斯并没有因此痛骂我,毕竟他也不是没有神经质过——他曾一度把抚养meimei作为自己活着的唯一理由。” “他只是让我看他肿起的侧脸,告诉我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因为他以前经常打架,鼻青脸肿于他是常事。”托马斯说着搓搓手,“这感觉还是有些奇异的。虽然知道他以前日子过得辛苦,但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他长得好看,遇事只动口不动手,还喜欢用小手帕,举止姿态优雅得好像家里多有钱似的。” “但是那天他告诉我,在他身体还好的时候,他还挺喜欢用拳头说话的。从他上学时开始,因为好好学习又招姑娘喜欢,还特立独行地留长发,所以可没少被找事——甚至还有人专门到小学门口堵他meimei,被他打得妈都不认识。再后来因为谈恋爱缺钱,去酒吧帮他小叔叔打工,有客人喝醉后嘴贱调侃他,他也是酒瓶子一摔就跟人打起来。他告诉我,他并没有刻意健身过,那种牛一样的强壮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他告诉我,我的感知没有错,他也对这世界绝望过,想要早早脱离苦难。但他此刻竟无比渴望活着,甚至渴望永生。‘活下去吧,托马斯,你只是生病了而已,’他这么说着,语气像神父一样,‘等你的病好起来,你会发现只要活着,总会等到好事发生。’当时那种情境下听到这种话是真的忍不住,我忽然就哭了起来,哭得声音有点大,还引来了士兵——两个男人在河边草丛里狼狈哭泣的样子给那位士兵先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第二天他就专程拦住米娅告诉她她的男友并不靠谱,需要时刻警惕,把米娅听得晕头转向的。” 托马斯说着喝了口水缓解尴尬:“总之,我很高兴当年让我嚎啕大哭的事情,现在竟能用调侃的语气说出来。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只要活着,总会等到好事发生。会有那种巨大的幸福降临,让人渴望活着,甚至渴望永生——我不想和乔纳斯一样踌躇不前、磨磨唧唧,如果刚才你是向我表达了好感的话,那么我希望表白的事情由我来。” 娜塔霎时掩住自己的口鼻。 “我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我天生情商很高,所以应该不至于搞砸。”托马斯说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朵硫酸铜玫瑰,“所以娜塔,在这片末世废土之上,你愿意叫我一声托马斯,接受我对你的爱意吗?” 娜塔嘴唇发抖,用力地点头。 * 那天的最后,他们跟士兵反复解释无果,最后放弃。 士兵带着对沃尔夫的nongnong鄙夷离开,沃尔夫带着对托马斯的满腔怒火让他滚回去吃药。 而托马斯一句无意识的话让气氛更尴尬:“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沃尔夫。” 沃尔夫头痛欲裂,他掐着眉心接受了托马斯的道歉和道谢。 此时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话说你们俩为什么都不愿意叫我乔纳斯?” 托马斯一边站起来抖着自己半干不干的衣服,一边答道:“不敢造次。” 沃尔夫想不通地摇头:“这没什么造次的,我只比你们大四岁,又不是长辈。” 托马斯闻言看了看他,改口道:“乔纳斯。” 好家伙,气氛更暧昧了。 * 托马斯原以为米娅会很眼馋——眼馋他先得到了叫沃尔夫先生名字的权力,但米娅好像对此无感。 作为一个东半球来的人,虽然她知道在西半球一些地区,叫名字和叫姓氏的亲密程度是不同的,但她不太有那个感觉。 对于她来说,她能感觉到“沃尔夫先生”和“沃尔夫”这两个称呼之间的差异,但永远感知不到“沃尔夫”和“乔纳斯”之间的差异,她觉得这完全是两个名字。 就像托马斯他们永远觉得米娅的名字怪怪的——为什么她就叫米娅,然后姓氏就没了,这不是逼着大家伙儿只能用亲昵的方式叫她吗? 总之,米娅似乎不打算在对沃尔夫的称呼上多做纠结,她正在索尔维会议的事情上忙得晕头转向。 沃尔夫还是把托马斯的病情告诉了米娅,让米娅多少看着他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