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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原似玉(重生) 第54节

    山上的老人说,这是祈福用的。屋前必须有棵树,将来枝繁叶茂,家宅才能日渐兴盛,夫妻才能多子多福。

    她走到树底下,抬起头,一面看着无法走进的婚房,一面看着孟平熠昏暗的房间。

    她忽然觉得有些孤单,若现在他房间的灯能忽然亮起来,该有多好。

    宋似卿思绪复杂,一个劲地想东想西,她知道自己是紧张了。

    她努力地呼吸,心绪却始终无法静下来。忽然,头顶传来玉笛之声,清脆通灵,如一阵清风缓缓地吹散了她的愁绪。

    宋似卿抬头向树上看去,层层红绸之间,一件灰色外袍沿着树干慢慢垂落,一张俊秀的脸在清冷的月光下超然脱俗。

    她的心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原本的孤单瞬间荡然无存。她展颜而笑,眉目如画。

    树上的人放下玉笛,提起灰袍翩然飘落。

    宋似卿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只手慢慢搂过她的腰身,微微用力握住,眨眼间,两个人一起翩跹跃至树端。

    层层红绸包裹着伸展的树枝,而内部粗壮的树干完全能容纳两个人坐在其上。

    红绸遮住了大半的冷风,这里平静的好像世外桃源。

    宋似卿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一起看着天上那轮月牙。

    “你怎么躲在这里,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孟平熠看她衣着单薄,忙把身上的灰袍撩过来盖住她的身子:“睡不着,便来这里看看。”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宋似卿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红着脸道:“我也是。”

    孟平熠感受到胸前的温暖,一颗心越跳越快,他看着她,眉目温柔:“似玉,我忽然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也是新年刚过,我从京城赶去容城给你和原姨送礼物,你却拿着棍子将我赶出去。”

    他回想起那时的她,又想起了现在,觉得不可思议。

    宋似卿一时有些恍惚,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了。

    她忽然抬起头看他,假装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还记仇吧!”

    “哈哈哈哈”他仰面而笑,点了点她的鼻尖,眼中满满的全是她,“我只觉得恍如隔世,不敢相信。”

    越近婚期,越不敢相信。

    孟平熠紧紧抱着怀中的她,双手用力不敢松开。

    他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很长的梦,梦醒来,他还在赶去容城的路上,她还拿着棍子赶他出去。

    宋似卿看着他,目光坚定:“不会的,再也不会了。”

    她静静躺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呼吸,逐渐安稳入睡。

    直至天明,宋似卿一睁眼,她又睡回了原来的小屋里。

    孟平熠下山去了。

    这一日,喜婆跟她说了下明日的流程,也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她试了喜服,做了最后的修改,一切匆匆忙忙。

    大年初三,宋似卿被热闹的锣鼓声吵醒,阿爹从山下请来的乐师们,已经开始欢快地敲锣打鼓。

    窗外,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第105章

    屋外吹着《凤求凰》,宋似卿听在耳里,既欢喜又紧张。她慢慢坐起来,忽见娘亲正坐在屋子里。

    她一怔,不敢相信。娘亲来落虎山这几日,仍和在容城一样,未曾和她说过什么贴心话。她还以为这一次她会和以前一样,一言不发地送她上轿子呢。

    宋似卿从床上坐起来,问道:“娘,您怎么来了?”

    原娇儿坐在妆台前,听见声音,转身回头,看着她的女儿。

    似玉刚刚睡醒,眼睛里还有些迷糊,但原娇儿知道,她的女儿比一年前更加清醒,已经完全不用她担心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梳子,温柔笑道:“我来给我的女儿梳头,今天她要嫁人了。”

    宋似卿愣了一瞬,看着她手中的梳子,忽然反应过来。今天,她的娘亲来送她出嫁了。

    顾不得穿鞋子,她一个箭步冲到梳妆台前,乖乖坐好,扬起笑容:“娘,我坐好了。头发可能被我睡乱了,不太好梳。”

    一向平静无波的原娇儿看见她这样高兴,又见她眼中的期盼,眼泪一下子从眼眶垂落。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前有多么的自私。

    她原以为失去了雷天刀,她将再无面对世界的勇气,所以她躲进屋里,躲开一切。

    可房间之外,她的似玉一直在等她。

    原娇儿擦了泪,将鞋子拿到她的身边,含泪笑道:“没关系,我慢点梳。你先把鞋子穿上,小心着凉。”

    “好。”宋似卿点头,乖乖地将鞋子穿好。

    太阳一点点升起,娘亲为她梳好了新娘的发髻,春芝为她穿好嫁衣,喜娘在旁打点一切。

    到了正午,杜旬冲将她从自己的小木屋背到了雷天刀住的树屋里去。

    孟平熠傍晚的时候就从这里接亲。

    雷天刀站在门口看着自己打小养大的“女儿”,目中含泪,难以自制。旁人不知原因,只道他白得了一场喜事,王海却是知道的。

    王海背负着两层身份,一生痛苦,可他在落虎山上这十五年,也不是白活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走到雷天刀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人父者,最欣喜之日莫过于今天了。”

    雷天刀笑了笑,一切无言。他偏头看了王海一眼:“段肖奇怎么样了?”

    王海沉了沉声:“已经解决了。”段肖奇本想在婚礼之上搞些乱子,被他及时发现。别说雷天刀不答应,他也不会答应。

    王海闭上双眼,想起当年他进入孟府去劝说孟禄锦时,曾见过孟平熠这个孩子,那时他才七八岁。

    孟禄锦是因放过裕亲王而受到的牵连,若他再伤害他的孩子,岂非猪狗不如。

    如今天下已定,复仇已然无妄。他这衰老之躯能做的也只有记住仇恨,永不下山。

    王海看向屋内的新娘子,又看向待会儿孟平熠会出现的路口,长长地叹了口气。或许照顾好孟禄锦的孩子,也是一种弥补吧。

    客人渐渐到齐,日暮西沉,山上的客人已望眼欲穿。忽然,唢呐与锣鼓的声音从山腰传到了山上。

    “新郎快到了!”客人欢呼了起来。

    屋内的喜娘听见声音,立刻拿起红盖头盖到新娘子的头上。

    视线被遮挡,宋似卿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乖乖地坐在床沿边上,慢慢吐着气,心却越跳越快。

    她竖起耳朵,果然欢快的唢呐声与锣鼓声越来越近。没多久,屋外的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响了好一会儿,却掩盖不住客人的欢呼声。

    待鞭炮声停止,杜旬冲在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句:“姐,我姐夫来啦!”

    听见这话,宋似卿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欢欣雀跃显于脸上。

    她想去见他,可她不能动,只能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但愿这些人别太为难他。

    好在这些人念着孟平熠的身份,不敢过分,唯有杜旬冲这个小舅子可以“使点坏”,可偏偏他被孟平熠打怕了,见到他就发憷,话都说不利索了。

    孟平熠只看了他一眼,杜旬冲便忙不迭地跑进屋内:“姐,我来背你出去啊!”屋外顿时笑做一片,直骂他不成器。

    杜旬冲到了床前,见宋似卿端坐于上,慢慢弯下身来,轻声道:“姐,上马!”他故意开着玩笑。

    宋似卿便在喜娘的搀扶下,趴在他的背上。

    杜旬冲站起身来,刚走了一步,忽然感觉到了“重量”,心中顿时有了些不一样。若说原来喊的什么“jiejie,姐夫”都是玩笑话,如今他竟真得有一种要嫁jiejie的感觉了。

    以至于他将宋似卿背到花轿里,而孟平熠转身要走的时候,竟还有些舍不得。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拦住了孟平熠的马,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佯装起气势:“你可要好好对我姐啊!要不然我可不饶你!”他故意吓唬着孟平熠。

    孟平熠笑了声,点了点头。

    花轿起。还未颠簸两下,又落了地。

    屋子到婚房很近,本来是用不着这花轿的。但雷天刀说该有的步骤一个也不能少,宋似卿想笑他阿爹的执着,又感动于阿爹的坚持。

    轿子外,孟平熠踢了踢轿门,然后慢慢将手伸进轿子里,柔声道:“似玉。”

    听见他的声音,宋似卿浑身一颤,满心欢喜。她伸出手,把自己交给他。

    婚房内,雷天刀、原氏、王氏早在孟平熠上山的时候,就坐到了主座之上,只等着这小俩口过来。

    屋外,孟平熠牵着宋似卿的手下了轿子,两个人一起跨过了火盆,在喜娘的引导下走进屋里。

    喜倌见新人进门,立刻扬起笑脸,高声喊道:“新人到,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孟平熠与宋似卿被拥入洞房。

    直到屋内安静下来,宋似卿仍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

    喜娘在一旁指点,提醒着孟平熠掀开盖头。

    他却没有动静。

    宋似卿低着头,心中奇怪。片刻之后,她只听见喜娘告退的声音。

    屋内陷入沉寂。

    “平熠?”她轻轻唤他的名字。

    孟平熠站在屋中,目中深情,静静地望着他的似玉。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他不禁陷入恍惚,直到她出声才将他唤醒。

    他抬起脚步,慢慢走到她身边。

    盖头掀开,面色绯红、明媚如花的女子笑颜如玉,正款款望着他,双目含情。

    孟平熠的心脏仿佛被千军万马攻击,毫无招架之力。

    他扬起唇温暖一笑,坐到她的身边:“似玉。”

    他柔声轻唤,慢慢握住她的手,却又怕唐突了她,不敢再动。

    宋似卿知道他的心意,也知道他的温柔,低头轻笑了一声。

    “累吗?”她侧头靠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