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都市小说 - 抑郁症?没关系在线阅读 - 第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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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老师轻声提醒:“箱庭不一定要自己摆,也可以和信任的人一起。林同学,你要邀请同伴一起吗?”

    林呢喃眼珠转了转,看向顾羽。

    顾羽问:“会有影响吗?”

    “会,但也是真实的。”黎老师点点头,解释,“我们生活在人与人组成的大集体中,相互之间都是有影响的。你对林同学的关心,林同学因为工作产生的情绪,都会影响她此刻的状态。”

    “想让我加入吗?”顾羽问林呢喃。

    他语气郑重,似乎不只在问摆沙盘这件事,还有她后续的治疗,还有……她的人生。

    林呢喃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点头,“好。”

    顾羽抱了她一下。

    紧紧地抱了她一下。

    两个人决定摆一个“家”。

    依照的是林呢喃“扫房子”的结果。

    这一周,林呢喃每天睡前都会“扫房子”,她已经成功把外面的枯枝落叶清理干净,泥泞的院子铺上了洁白的石子,沾在台阶上的泥脚印也擦干净了,进入了房子里面。

    意外的,房子里很整洁,有林呢喃喜欢的壁炉,有大到覆盖了一整面墙的书柜,有圆弧形的落地窗,还有许多柔软的垫子。

    “再来一个厨房,开放式的怎么样?”顾羽从玩具架上挑了一个白色的小餐桌,摆到沙盘上。

    林呢喃愣了一瞬,突然把餐桌抓起来,远远地扔开。

    “不要餐桌,不要!”她反应很大,情绪激动。

    顾羽环住她的肩,没有纵容她的逃避,而是和缓了语气,问:“为什么不要餐桌,没有餐桌怎么吃饭?”

    林呢喃只一味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这一次的箱庭治疗,以失败告终。

    回到车上,换了一个环境,林呢喃才渐渐冷静下来,继而是愧疚。

    “对不起……”依旧是道歉。

    顾羽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林呢喃鼻子一酸,消瘦的脸轻微抽动,却仰起脸,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她把衣领拉到下巴上,兜帽扣到脑袋上,整个人往宽大的卫衣里一缩,把自己缩进了壳子里。

    又一次拒绝全世界。

    顾羽手肘撑在膝盖上,头埋得很低。

    突然感觉很挫败,不能替她痛苦,不能带她走出来,甚至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让她打开心扉,一切的一切都无能为力。

    “林老师走的那天,我和他一前一后出的门……”

    他依旧埋着头,声音低沉。

    一旦开了头,就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我在路上碰到了林老师,看出他状态不好,想让司机帮他开车,林老师拒绝了。那天剧组杀青,连续拍了二十个小时,所有人都很累。”

    “他说,如果不放心就在后面跟着,免得他一不留神开到湖里。我当成了玩笑话,打了声招呼就和司机先走了,没想到……”

    他真开进了湖里。

    顾羽搓了把脸,哽咽道:“如果那天我再坚持一下,或者谨慎点,真在后面看着林老师,他就……”

    不会死了。

    就算车子冲进湖里,也能及时救上来。

    顾羽歪头看着林呢喃,眼圈泛红。

    终于把埋藏在心底的愧疚说了出来。他自己先做到坦诚,才有资格让林呢喃敞开心扉。

    至于说出来的后果……林呢喃怪他也好,恨他也罢,他都受着。

    意外的是,并没有。

    林呢喃只是呆呆地问:“是这样吗?爸爸真的是因为疲劳过度……不是……自杀?”

    顾羽顿了一下,反问:“你听谁说的?”

    林呢喃指了指自己的头,说:“这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是从元旦开始的,我跟我妈回老家,见了许多人,听着他们说话,突然想起了一些事……爸爸,mama,还有戴叔叔……”

    她说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顾羽还是听懂了。

    她认为,林间路的死和情感纠葛有关。林间路的葬礼上,她听到了亲戚们的闲言碎语。

    “小戴也不容易,等了缨兮这些年。”

    “如果早点离婚就好了,小林也不至于想不开。”

    “缨兮可说了,这事千万不能让呢喃知道,那孩子心思重。”

    “唉,幸亏有小戴前后张罗,不然单靠她们母女俩,可怎么好?”

    “……”

    四年来,她一直没回过老家,没见过这些亲戚,直到今年元旦,看到熟悉的家具,听到熟悉的声音,脑子里突然多了许多零散的画面。

    “我不确定这些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臆想出来的。这一年,我努力地想,努力地寻找证据,努力地验证……”

    面对崔缨兮和戴云韬还不能露出一星半点。

    所以,才把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模样。

    顾羽握住林呢喃的手,还没说话,指尖就不受控制地颤了颤。他碰到了林呢喃冰凉的表带,想到了这条金属表带遮掩下的那道疤。

    林呢喃下意识地扣住表带,转了转。

    “关于这道疤,我也忘了,只隐隐记得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我妈的哭声,窗外好像有一棵很高的树,叶子掉光了,弯弯曲曲的树枝伸到玻璃上,到了晚上,风一吹,啪啪响……”

    “应该是我十六岁那年的冬天,爸爸去世后不久——不,过完生日,就是十七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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