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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春太过耗费灵气,轻易是不用的,就算要用,也只是替对方护住心脉,使其不死再慢慢调养。 法修强大,木灵可愈万般伤痛,枯木逢春却是个损命的法子。楚南楠不懂,一股脑的灌给他,不一会儿就觉得体力不支,脑袋渐渐变得沉重,摇晃两下,人歪倒在一边。 周围乱哄哄的,马府下人终于将火扑灭,地面上污水横流,空气中满是刺鼻的焦糊味。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睁开眼睛,活动了脖子和手脚,没感觉到任何疼痛和不适,他的伤似乎都好了。 马府的下人将他们安置在客房,没来得及管,又急吼吼去忙活了。 大门敞着,凉凉的月光洒进门扉,谢风遥扯掉身上被烧成碎布的裙子,随意翻找出一裤子穿上,忽然转过了头。 床里侧还躺了一个人,借着月光看去,那妖妇紧闭着双眼,面容憔悴,气息微弱。 难得的,他唤了一声,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师尊。” 她被他保护得很好,不见任何外伤,面容安静沉宁,长长眼睫盖下,脸庞和嘴唇仍嫩得像花瓣,生气却非常微弱,七八岁大的孩童都能掐死她。 这是灵气和生机大量流失导致的,是为了救他。 那些伤倒也不至死,最多就让他难受一阵子,调养几个月便可痊愈。可楚南楠不懂,她当时吓坏了,救治他完全是出于本能。 喧嚣远离了这里,月夜静谧,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明明是想掐住她的脖子,却不自觉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真是看不懂她,为什么总时好时坏。 马府的护院从废墟里刨出来一具尸体,通过几片尚未被烧毁的衣角来判断,应是张娘子,然而那尸骸却并非人尸。 谢风遥取了匕首切下尸体一条大腿,里面还未被烧透,是实心的木头。 众人哗然,马员外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谢风遥恍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异志,南部有落头氏,又叫飞头蛮,天生没有身体,喜欢寄生在人身上,白日与常人无异,夜晚飞头出去觅食。 被寄生的人,头颅会被吃掉,飞头蛮鸠占鹊巢,吸食掉身体的养分,原本的人身则慢慢僵硬。 等到身体彻底木质化,飞头蛮则抛弃,寻找下一个目标,吸食了足够的养分,便能长出属于自己的身体,成形后喜食人心肝脑浆,是大邪之物。 这东西在身体未长成之前,倒也不难对付,今天纯粹是意外,是楚南楠对自身情况把握不准导致的。 但落在谢风遥眼里就不是这个味儿了,更像是故意为之。这也不怪他,扭转刻板印象,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公鸡开始打鸣的时候,宗流昭提着飞头回来了,这玩意已经寄生过许多人,快要成形了。他追捕飞头费了些力气,此时满身狼狈,衣衫都树枝勾破,手臂还被那飞头咬了两口。 不过那飞头蛮也没落得好,被他用桃木剑捅了几个来回,已经死透了。 宗流昭的桃木剑是天权真人传给他的,跟普通桃木剑不同,剑脊熔铸了精铜,是克鬼杀妖的利器。 张娘子应是从半月前开始被寄生的,被寄生的那一刻她的头颅便被飞头蛮吃掉了。 飞头提至马员外面前解释了一番经过,宗流昭以符箓引正阳之火将飞头和木尸一起焚毁,天刚大亮。 马员外想起自己半个月来,夜夜都跟妖物睡在一起,神情惶惶,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惦记女人了。 处理掉这些杂事,宗流昭方才疾步往客房赶。 他坐在床边,给楚南楠把过脉,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小徒弟,眸光冷得像冰:“你倒是没事。” 谢风遥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这一趟,钱没挣多少,还连累师妹损耗,宗流昭心情很不好。但他毕竟是长辈,有气也不好撒在小辈身上,观她气息微弱,马上就要带着她回扶风山。 谢风遥顶着他的冷眼上前,“我来背吧。” 第6章 小徒弟慷慨赴义 宗流昭开启了樱桃树附近的聚灵法阵,又在她房里守了半个时辰,探查过脉象,确实无碍,紧绷的心弦才彻底放松下来。 他哪里能想得到楚南楠打个飞头蛮都能把自己搞到这种境地,只当是谢风遥实力不济,没护得住她,反倒连累。 谢风遥不解释,宗流昭也不责罚他,二人之间保持着奇怪的缄默。 楚南楠灵识损耗,樱桃树也在狂掉花瓣,少年将还未落地的花朵摘进竹篓里,坐在水漕边淘洗。 宗流昭出得门来,站在回廊下看了他一阵,招手,“随我来。” 少年起身,擦擦手,耷拉着脑袋跟着宗流昭走出院门。 宗流昭长身玉立,一身蓝白道衣,潇洒清逸,“阿楠喜欢你,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或许也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我这个做师兄的,代她向你道歉。” 他说着,便退后两步,向他作了个长揖。 谢风遥满脸惊恐,“不,不必如此。” 宗流昭极擅洞察人心,继续道:“若是你对她有什么怨言,你坠崖重伤那日和今日相救,也算小有弥补。你心中若还有怨,或杀或刮,可以冲我来,阿楠是我的师妹,我可以代她受过。” 经他这一提醒,谢风遥才恍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能在坠崖后如此快速的康复,原来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