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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不置可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鱼rou进江逾白的碗里,然后捧起饭碗:“没什么大事。大家应该都习惯了。” 江逾白:“……” 蹲在屋脊上闻着菜香、饿着肚子的开昧被迎面灌了一肚子冷风,擦了擦微酸的鼻头,心道:谁习惯了啊!大家每次都被吓个半死好不好! 虽然只两年光景,现在的时局已经不似少帝新立般不稳定了。小皇帝想要揽权,朝堂上的老家伙他动不了,新培养的势力大多还在各部和地方上刷资历指望不上,权力核心内,最肥的rou却成了当年和皇帝一条船的淮亲王。 皇帝想收周琰的兵权,但周琰表现得一点都不配合,动他一根汗毛他就敢在文武百官面前扔下一句“狡兔死,走狗烹”。原本大家至少表面上还是一幅其乐融融的模样,但现在皇帝和亲王直接对骂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但这俩人一个是亲王,一个更是难以窥测的九五之尊。他们对骂骂得过瘾,身边人却都被吓得一惊一乍。生怕一觉醒来皇帝就下令要惩处淮亲王,或者淮亲王耐不住直接举兵造反了。 既然周琰自己都说无所谓了,江逾白也就不再担心什么:“听说你和你侄子翻脸,是因为下毒的事?” 按照时间来算,这件事被发现绝没有超过一天。淮亲王府的人办事如此迅速,这么快就查到真相了? “不。虽然有怀疑对象,但这毒究竟是谁下的还没有查清楚。”周琰说着又给江逾白夹了一筷子豆腐。 江逾白:“……” 周琰:“反正出了什么事儿,先往皇帝身上推锅,准没错。” 说着又给江逾白夹了一筷子青荠。 ……难怪你们关系这么差。江逾白叹息道,看着周琰白皙俊朗的侧脸,却直觉有哪里不对。 这叔侄俩没有那么傻,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八成是装出来的。 江逾白自觉摸索到了什么皇室秘辛,略挑了挑眉,打算低头继续吃饭,却被自己碗里小山一样堆起来的饭菜吓了一跳。 王府里的人吃饭本就精致,饭碗也精致圆润,江逾白一时间居然对着被盛满的碗无从下手。 ……居然还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他狐疑地抬头望向周琰,却见周琰仿佛注意不到他的视线似的,神色淡然地夹菜吃饭。 月上中天。 周琰回了自己的卧房,而之前被差遣去配药的叶俞已经回来,并且伺候江逾白洗漱睡下了。叶俞端着水盆和一堆东西走向侍从的房间。 屋内的灯火被彻底熄灭后,趁着江逾白后来用餐的间隙下来吃了顿饭的开昧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提醒自己,考验自己的时刻才刚刚来临。 ……他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再从王府里溜出去的! 开昧没有注意到的是,捧着一堆东西拐过了一个角落的“叶俞”,并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把手里的东西堆在假山深处,将褐色的外衣一脱,露出了雪白的滚边长袍来。发上的乌木簪被卸下,江逾白一手向后拢住了长锻似的黑发,另一手凑到嘴边,从袖子里扯出一条白色的发带来匆匆系上。 萧睿的头发还是太长了……江逾白暗自腹诽着,绕道向他原来居住的院落行去,在花园的一角挖出了一柄光滑的木剑。 正是他之前与初霁比试用的那柄。他之前让叶俞给对方传了信,这木剑就送给他做指点剑术的报酬。 “嘿。这年轻人做事还挺爽利。”手中有剑的江逾白瞬间踏实了许多。 虽然江逾白的师父说过,这世上花草木石无不可为剑。但对江逾白而言,剑就是剑,做成相应形制的事物才被唤做“剑”,其中总是有自然的道理的。 他下意识往袖子里捞了捞,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具被周琰给顺走了。 江逾白:“……”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决定一会儿去巷尾的小摊子上再买一个。 西岭客栈。 这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也是闻人家在京城的产业之一。这家客栈的画风看着就与别家的客栈不同,处处透着低调和雅致。唯一与客栈格调不符合的就是大堂里挂着的一幅泼墨大字:“宾至如归。” 江逾白:“……” 没想到闻人璩居然真的听了他的建议。 当年,西岭客栈的建设者是中原巨富闻人家,但实际上他们想的是兼顾高端和中端的业务。闻人家的金招牌够响亮,装修得也好看,但是莫名给了客人一种距离感和一种“西岭客栈贵的要命”的错觉。这让他们流失了大量潜在客人。 闻人璩对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江逾白半开玩笑地说:“不用花多大功夫,一幅字就足够了。” 说着,他挥笔写了“宾至如归”四个字。却得到了闻人璩的大加赞赏。 原本只是玩笑,但江逾白左看右看,这副字硬生生给西岭客栈添了几分扑面而来的诚恳和接地气的效果,往来间的客人看着也不都是豪富之家——看来目的是达到了。 ……我果然是个经商天才。 江逾白自得地暗叹了一声,迈步走到店小二面前,朗声道:“劳烦帮我找一找天字第一号的客人。” 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各不相同。闻人璩出门在外自然不会委屈自己,住的基本上都是天字第一号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