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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倒是可以一试,但是秉持着某种原则, 他不乐意在江逾白面前做这个恶人。 “吱呀”一声推开门,周琰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江逾白。他约莫是觉得一直躺着也挺无聊的,披了件外衣坐了起来。 外头铺了一层雨幕,天色有些昏暗。他就着床案上明亮的琉璃灯, 低头看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话本,似乎没注意到门那边的动静。 周琰在原地站了站, 等身上沾染的雨水湿气褪得差不多后, 这才抬脚迈了进去。 江逾白似是注意到了动静,抬头来看, 双肩披散着的黑发滑落了一些。水墨画一样的五官在灯光下映照着, 仿若玉石般晶莹剔透。 “师父。” 唤了一声后没有得到回应。周琰的脚步微微顿住, 他抬眼再细看江逾白, 这才发现那张总是随性含笑的脸上似乎带着些寡淡的沉闷。 以江逾白的好脾气来说, 没有给周琰一个笑容, 就约等于是在板着脸生气了。 偏偏萧睿的壳子和江逾白原来的不同。江逾白原来的脸面无表情时只是冷若冰霜,萧睿的脸却什么都是淡淡的,一道不虞的眼神扫过来,却让人觉得他是从云海上居高临下、随时准备转身背弃—— “跪下。” 江逾白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矜持地抬起手,往不远处的地上一指—— 却不料他的动作还没有完全到位,眼前的人就“噗通”一声干脆地原地跪下了。 江逾白:“...............” 江逾白:“给我起来!!跪那儿去!” 周琰晃过神来,疑惑地抬起头,却见江逾白俨然黑了脸。沿着他手指着的方向可以看见一堆乱糟糟的绢绸衣物,被团成团摆在了地上。边上还扣了一个小小的烘手火炉,炭还是暗红色的,看着就很暖和。 周琰:“......” 他浑身上下一松,突然很想笑。但是顾及师父的面子,还是憋住笑意乖乖把膝盖挪到了那堆柔软的衣物上。 认认真真演戏却被搅和了开场的江逾白有些不得劲,但是他还是提起精神、重振旗鼓,轻轻咳嗽了一声,努力板起脸问乖巧跪下的徒弟: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下吗?” 周琰:“因为......今天的甜点送晚了?” 江逾白:“..................” 江逾白:“不是因为这个!”他被气得眼角有些泛红,却不知落在周琰眼中另是一副旖旎的姿态,“你自己反省一下做错什么了!” 这小兔崽子拿他当猫儿哄吗?手段还是自己教他的! 周琰愣了愣,总算正了脸色开始思考。半晌,无辜地抬头:“真想不出来。” 倒是他这一抬头看清了江逾白手边的药碗,这下哪里还跪得住,蹭地站了起来凑到他边上摸了摸——果然,药碗是凉的。 “......”糟了,之前光顾着和初岚扯皮忘了喝药,之后又没有注意消灭证据。 眼看着小徒弟眼神扫了过来,江逾白微微往床里退了退,低咳了一声:“咳,那什么......” “师父,你又没喝药,药都凉了。”周琰皱了眉头,“初岚呢?他没看着你喝完么?” 江逾白不能把锅甩到无辜的初岚头上,解释道:“你别去找他麻烦。我们聊正事来着,说着说着把药给忘了......后来他就被我赶出去了。” “你每次都找借口。”周琰有些埋怨,正想开口说什么,双眼对上江逾白那双眼睛,又低了头把话咽了回去,“......我去找春无赖给你再煎一副。” “回来。”江逾白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这药不就是凉了么,热一热就行。你就把它放在炉子边上煨着吧,我一会儿就喝。” 周琰:...... 怎么今天这么干脆?周琰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但无论如何,江逾白愿意好好喝药是件好事。于是他转身干脆地照做,然后把饭在一旁的食盒提了过来:“来,师父,尝尝这个。” 精致的透花糍往江逾白面前一摆,他最后一点兴师问罪的火苗也“嚓”地一声被熄灭的严严实实。只剩周琰松了口气,趁江逾白不注意,悄悄用脚把那堆衣物往角落里踢了踢。 虽然他还是搞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生气,但是顺着毛捋准没错。越发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诀窍的周琰沉住气,为自己鼓了鼓劲—— 师父说自己学不会哄人......看他现在不是哄的挺好的嘛! 师徒俩眼看着偃旗息鼓,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气氛。江逾白吃完了甜点,趁着嘴里还有些甜味儿,把已经变得温热的药碗托起来一饮而尽。 药还有些凉。但那种难言的苦味在舌尖炸开的感觉更是让江逾白透心凉。他把头撂在周琰的肩膀上,半天没能缓过劲儿来。 周琰:“......师父,真的这么苦么?” 江逾白细白的脖颈动了动,似乎想抬头说些什么,但是半晌没能成功,只得在他肩上轻轻点了点头,把额头都蹭红了。 周琰:“......” 好吧,是他多嘴了。从前要江逾白喝苦药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即使换了一具身体,他也不该指望江逾白能对苦有些不一样的反应。 据春无赖所说,萧睿的身体受内力改造,正在进行一些隐秘和缓慢的变化,体质居然在无限往健康时期的江逾白看齐。春无赖也无法解释这是不是江逾白的灵魂对身体造成了影响,毕竟他是个大夫,不是道士。真要找个道行高深的去问,又怕江逾白这个孤魂野鬼当场被人家给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