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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尾鲈鱼还是活的, 正自由自在?的在?木桶子里面游弋,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葬身人腹的命运。 齐墨手脚麻利地剖开鱼腹, 去掉腮和内脏,用清水淋清血迹, 刀法熟练的将鱼片成薄薄的一片, 整个?儿放入了已经熬好的高汤之中, 整盅汤在?炉火挺旺的锅中咕嘟咕嘟的冒着水泡。 齐墨一边盯着炉火的情况, 另一边分出几丝心神,不自知的揣度起来?—— 他们这一行人在?平城停了太久,齐墨估摸着,等沈怀璧身子好些了, 他们就得东上京城了。 京城虽然现在?是有福王掌管政权,还没有落得个?群龙无首的下场,但?是等他们一行人入了京城,那?可真不知会变成个?什么?样。 还有沈怀璧。 如果说他的十七年的前半生都如同一颗浮萍,在?水中漫无目的的随波漂流,那?齐墨现在?的状况则更?像一个?悬溺水中的人。 他本?能的贪恋沈怀璧这棵救命稻草,却又怕他在?不知何时,又会突然断掉。 思绪如一团乱麻一般缠绕在?一起,他实在?想不通,索性?就不想。 容叔今日也起了个?大早。为了锻炼身体,他便?在?院子里面走走荡荡,却突然发现小厨房里面有缕缕炊烟升上空中。 本?来?他以为是客栈里的人在?弄早饭,便?也不以为意?,没想到走进来?往里一看,里面居然是一个?熟悉的人,在?娴熟的做着东西—— 那?他娘的是他从京城千里迢迢的带来?的小包袱,齐墨啊! 容叔至今还忘不了他在?江北时火烧厨房的惨案,如今场景重现,他如临大敌,偷手偷脚的走进去,当?即大喝一声制止他道:“十一殿下!你?在?干什么??!” 齐墨正在?理自己绕不清的心事呢,突然被人这么?一叫,心里一猝,手中的蒲扇突然乱了分寸,还在?炉火上的小瓷盅被他不小心扇落在?地,里面熬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鱼汤也全部撒在?地上,乳白的汤汁与?青灰色的石板相接,一股浓烈的香气散发了出来?。 齐墨抬头,见是容叔,心中稍稍定了下来?。 他没有开口责备容叔,只是弯下腰去把已经破碎的稍大一些的瓷盅碎片用手捡起来?,小心的包在?手帕里,好不让人被伤到。 容叔见他没搞破坏,竟然破天荒的在?下厨,颇有些愧疚,抓着头道:“那?个?……十一殿下,你?这……” “容叔晨安。”齐墨打断他:“沈将军身体不好,现在?需要食物疗养,既然是我害他弄成这样的,我定然要管他的均衡膳食,不能让沈将军烙下病根才是。” 容叔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愧疚就更?浓厚了,忙道:“这样啊?你?这汤都没了,那?我帮你?……” 齐墨冲他笑了一笑,却摇头道:“不用啦,这汤没了就没了,沈将军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我去再做一碗,还来?得及的。” 容叔有些怔然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心翼翼道:“那?个?……你?和沈将军,和好了?” 齐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和好?我们俩从来?都挺好啊。” 容叔笑,眼中流露出一种放下心的神态,他抚掌长叹道:“哎,那?就好了。昨日见你?之时,看你?无精打采的,我还以为你?和沈将军出什么?事了呢。” 齐墨一听这个?,便?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三两下把手中的瓷片都给包住,扔进了簸箕里。 他直起身,解释道:“我没事儿,沈将军……他很好啊。之前我不是刚醒吗?神智可能有些不清楚,脸色差也是应该的,碍不着沈将军什么?事儿。” 容叔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打趣道:“那?我就不打扰殿下您给沈将军调理身体的药膳了,唉,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该到处走走……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来?还没我腿长的小殿下,长这么?大了。” 齐墨被他说的有些羞赧,忙推他出去:“容叔你?也真是的,这叫什么?话,难道这么?些年白吃饭不长大吗?那?可不就是巨婴了!您快些去散步吧,别?在?这儿再玩儿我了。” 容叔笑得愉快至极,刚走出去,一只黑色的大鸟便?停在?了他肩膀上—— 这几日都是容叔在?照顾大黑,两人一个?话唠,另一个?不会说话,相处的倒也算是恰得其乐,亲昵万分。 大黑见着了齐墨,扑棱了一下翅膀,向?他展示着自己已经愈合了的羽翅。 东大营的将士们都是对大黑熟悉的,自然对它好的不一般。齐墨走的这几日,大黑应当?都被轮番着用上了各种好药了,这才好的那?么?快。 只是血rou生长的速度比羽毛快多了,大黑原本?漆黑亮丽的翅膀光秃秃的秃了一块,平白无故为它威猛异常的形象添上了一笔滑稽。 大黑注意?到齐墨正在?盯着它的翅膀看,能通人性?似的,又把翅膀合拢来?,鸟嘴扭到一边,像是生了他的闷气。 齐墨闷笑一声,目送着骑在?容叔和停在?他肩膀上的大黑走远。 东方的初晨已经从山间升起,金碧色的阳光穿透云层,为朝霞染上一抹绚丽的彩墨,美的让人侧目。 齐墨有些发愁的想,这下好了,鱼没了,汤也没了,待会沈怀璧醒了,发现今天居然没有像样的药膳,该不会生气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