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深宫冷笑人
“走。”抓着晚悦的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拉着她往前走,“陪我喝酒去。” 天越发的黑,晚悦一人坐在御河旁边等着他,也不知他去哪里了,刚才只说离开一会儿,现在都好久了。 望着紫红色的天空,闪烁的星辰,无比惬意,夏日的微风徐徐吹着,风中她的发丝舞动,表情却依旧淡然自若。 突然,后边树丛飒飒的响着,她知道,是他回来了,慵懒的回头望着,正是他,拎着两坛酒走了过来,走到晚悦身旁坐下,启开酒,猛地灌着,他没有拿杯子,也是,一杯一杯的喝倒也麻烦,不若这样潇洒。 “不是说陪你喝酒吗?怎么自己喝起来了。”晚悦笑着去拿另一坛酒,他却快一步,抢先拿走,晚悦撅着嘴,不满的望着他。 “我只是让你呆着,没说让你喝。”被他这一句话撅的,晚悦说不出话来,这样看来她就是一摆设,那也太无聊了,反正她也不喜欢酒精一类的东西,况且喝多了喝习惯了,就会上瘾… “酒,是要等到你遍体鳞伤之后才能喝的。”他捡起身旁的石头,扔进御河中,待石头落入水中,掀起巨大的水花,时间好像在他说话的那一刹那就静止了,周围的一切的晚悦已经感觉不到,脑子里只有他的那一句话。 酒,是要等到你遍体鳞伤之后才能喝的。 能说出这样话的男人,首先就已经是遍体鳞伤了,晚悦如仰望高山一般,看着那个巍峨不可及的男人,心中阵阵刺痛,他们果然很像。 晚悦凑近他,双手环抱着他的胳膊,亲昵的靠在他的肩头,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平静,淡淡的说道,“哥,送我件礼物吧。” 晚悦垂着头,脸却在发烫,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此话一出,他的身子明显的一颤,喝了一口酒,遂问道,“你想要什么?” 以她的性子,从不主动靠近任何人,但却突然靠近自己,高洋的心微微紧张起来,当她的话一出来,他的心凉了半截。 “你心底最想要的东西。”一般的东西,晚悦可瞧不上眼,唯有最珍贵的,人人都想要的,她或许会动心。 “好啊。”高洋自嘲一笑,笑自己的傻,看不穿她温柔外表下的雄心壮志。 “那我,送给你一个崭新的齐国。”晚悦笃定一般的自信,挖掘他隐藏于冷彻之下的鸿鹄壮志。 如果能改变历史,也就不负所愿;若不能,她就取而代之;再不然,她就亲手推倒一手建立起来的高楼大厦… 这世间那样一种人,他们想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想要被认同,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哪怕是恶名也没有关系,不能流芳百世,被后人称赞,那也要臭名远扬,被后人唾弃。 “为人君者,起初几年克勤克俭,那也只是几年而已,慢慢的就会懈怠,以至于亡国灭种…”细数她遍览数千年历史留下的教训,只希望不要像历史那样将整个辉煌的齐国、他融入心血的齐国,覆满骂名的落幕。 “那你就留下来,督促我,监督我。”感受着他的醉意,有着片刻的迷离。 “我何时说过要离开?”她从来到这里便下定决心,与过去的生活彻底决裂,没有想过回去,因为回去也是什么都得不到,倒不如在这里赌一把,赢了,一生荣华富贵;输了,此生无憾。 “女大不中留。”他静静的喝着酒,外表平静,内心却像眼前的河水,微波粼粼。 “我愿一生不嫁,除非你赶我走。” 对于她的话,他也只是付诸一笑,他不信,真的不信,也只能当个玩笑一般听过便忘了,就像眼前的水面,即使泛起涟漪,最终也回归于平静。 靠在他的肩头,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将晚悦催醒,已是不早了,她也该早早干活去了,醒来时周围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她便赶快融入其中。 “哪位是高漪啊?”来了一个老太监扯着嗓子喊道,看那内监衣着华贵上面到处绣着精美的图样,看起来他伺候的主人一定地位不一般。 “回公公的话,是奴婢。”晚悦走上前一步,弯腰答礼,浅笑盈盈。 “跟咱家走吧!”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晚悦,并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她走了。 来到一座殿前牌匾上贺然写着慈宁宫,里面一位老妇人端坐在主殿上,旁边一边四个宫女排成一排,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气氛是异常凝重,晚悦也不由得紧张,手心出汗。 “启禀太后,人带来了。”那内监十分恭谨话也少,不敢多说一句的样子~ “奴婢见过太后娘娘。”晚悦连忙跪下,不敢看皇太后,心里暗自猜测,这位是皇太后是高洋的母亲那也应该是她的母亲,晚悦没有抬头一则是气氛真的很凝重啊,二则她也没发话不敢轻举妄动。 “抬起头来。”她的话简洁明了,不惨咋任何感情。 晚悦抬起头看着她,一双柳叶弯眉,不怒自威,眼角爬上了岁月的痕迹,两鬓微霜,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丽清秀的姑娘。 “叫什么?” “奴婢高漪,小字晚悦。”晚悦又低下头去,小声说着。 “去,告诉陛下,人我见过了,送她回去吧。”这话是对着旁边的内监说的,他闻言转身告退。 “那奴婢告辞了。”晚悦叩头,站起来离开,这样是非的地方以后没必要的话也不用来了,皇太后不待见高洋也不待见晚悦,不待见就不待见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奢望从她这里得到母爱。 现在看来高洋对晚悦是挺好的,今天这个见面的形式就是高洋告诉皇太后的,失散多年的女儿重新见到并没有悲伤更没有喜悦,她可能从心底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女儿! 对,是女儿!乱世之中女儿根本就不重要,更何况她有这么多的子女,失去了一个两个的并不在意,只因为她不是最优秀的那个。 旁边的裴媪将一个饭铲子递给晚悦,“给。” 裴媪长得很美,就是脾气不太好,带着几分泼辣,在这里没人愿意搭理她,她当个婢女确实有些屈才,怎么着也该当个嫔妃,要不然真白费了她这长相了,不管长的多美对人颐指气使的就会降低晚悦的好感度,所以她并不是很喜欢王媪。 “干什么?”晚悦还没有清醒,朦朦胧胧的接过铲子。 “每人半月一次给寒耀宫的囚犯送饭食,该你了。”带着不耐的语气,吼道。 “哦。”接过饭铲,晚悦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别不乐意。”一旁的婢女走了过来,埋怨的说道,“你不去我替你去。” “是啊是啊,寒耀宫的囚犯长得可俊了。”一旁的人开始起哄。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哑巴。”嗤笑一声,也不将别人放在眼里。 “哑巴?”晚悦有些不明白,问道。 “是啊,从来没有人听过他说话。”刚才起哄的婢女补充道。 “嫌麻烦不去也没事,大不了让他饿死。” “你们活都干完了,没事做啊,再在这里嚼舌根,我就都打发了你们。”管事的张姑姑大喊一声,顿时间,鸦雀无声。 “该谁的活就谁干,我看谁敢推推搡搡的!”她看起来刚正不阿,也没有人敢质疑她的话,刚才聚在一堆的婢女也都散去,各干各的活了。 “这没菜,如何做饭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晚悦还不太会做饭,更何况没有食材,如何做饭?一时间到有点哭笑不得了。 “这还不容易,姑娘等着就是了。”问口有个热心的太监,走了进来,抢过饭铲,将地上的烂菜叶子抓起扔到锅中,洒了些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酱油,不过有些刺鼻的味道,将‘菜’盛到盆子里,递给了晚悦。 晚悦望着这盘黑乎乎的东西,不时还有刺鼻的气味,阵阵作呕,露出掀起的神色,“这能吃吗?菜也没洗,还有那黑不隆冬的是什么啊?” “又没说让姑娘吃,是给那个囚犯吃的,他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一脸瞧不起的样子,到让晚悦有些想要早点见到那个人,他,嘴中最瞧不起的人,那个男人该有多大的毅力能忍受着非人的屈辱,他不是没皮没脸,那他一定有更大的野心。 来到皇宫中最破败的地方,偌大的宫殿上没有匾额,没有名字,门口只有两个守卫,可是周围却有两队侍卫共二十人,在巡逻,足见皇帝是多么重视里面的人啊,一走进去,灰尘漫天,倒是有一颗枯死的树,光看那粗壮的树干,就知道它有些年头了,不过可惜了。 向里走去,‘锦虹殿’三个大字,格外醒目,与周围的一切不太相衬,意犹未尽的看着匾额上的字,锦虹,多么光明,充满希望的字眼,为什么放在这里,晚悦摇了摇头,一阵惋惜之情,油然而生。